十點半,方瞳如常站在咖啡店的櫃台為客人點餐。 陽光如常暖暖的穿透那幕落地玻璃,穿著筆挺黑西裝,結著銀紫色領帶的男人,如常點了一杯拿鐵。 少奶。 方瞳不認為少奶的拿鐵仍然是拿鐵,但又怎樣? 男人拿過咖啡,如常坐到距離落地玻璃的第二張餐桌,一邊呷咖啡,一邊閱讀財經報紙。 他大概不想被玻璃外的世界打擾吧? 不久,穿著連身裙,踏著兩寸高跟鞋的女人,走進店裡,如常點了一杯莫卡。 多奶油。 方瞳疑惑,女人為何仍能這樣窈窕,難道她一天就只喝這一杯奶油莫卡? 女人拿過咖啡,如常以紙巾包好杯子,才施然坐到男人背後的餐桌,細看時裝雜誌。 這時候都比較閑,全店就只得三人,方瞳如常整理流理台。 男人總是要專心看完報紙最後一頁才肯離開,但絕不會超過十一點鐘。 然而,方瞳發覺,女人總是比男人快一兩分鐘離座,順道繞過男人的桌子,離開咖啡店後,便會習慣似的回頭,對著落地玻璃微微一笑,眼神卻落在男人的坐位上。 逢一至五,如是。 禮拜六日,方瞳休假。 男人的衣著很單調,方瞳相信,男人的衣櫃大概有如蜘蛛俠的衣櫃一樣,全是一式一樣的黑西裝與銀紫色領帶。 女人對裝扮始終比男人講究,雖然每天動作一樣,但堅持天天新裝,就算偶有連續兩天都是連身裙,也會是不同顏色與細節。 這樣子,持續了一個月。 仍持續著。 方瞳對這咖啡店的慣性開始既好奇又納悶。 女人是對男人有意思嗎? 男人不會沒察覺到吧? 難道就這樣了? 方瞳待下月大三開學便會辭職,她有些替女人焦急。 今天,男人如常點了拿鐵,如常坐下。 女人也如常點了莫卡。 方瞳把莫卡交給女人時,終究忍不住問:「小姐,恕我唐突,你怎麼每次離開咖啡店後,都要回頭一望呢?是有甚麼非看不可嗎?」 「難道你發覺了?說起來真有些不好意思,你能保守秘密嗎?」 女人有些驚訝,臉紅了,卻亮麗。 「你放心好了。」 方瞳下意識的緊握著還在交接中的莫卡,語氣堅定的像當年回答媽媽:你考試OK嗎? 女人點了點頭,像是害怕男人聽見,把聲線放輕,很輕。 怎麼說,店內也只得三人啊。 方瞳表示理解。 「是這樣的。我怕嘴角會沾上奶油啊……」 「甚麼?」 方瞳差一點尖聲叫了出來,反射性地望向男人的桌子。 女人怔了一怔,然後笑了。 「小妹子,你不知道咖啡店的玻璃總是被太陽曬得像塊鏡子嗎?」 方瞳也笑了,太笨了吧? 「那你怎麼都比他早一點點離開呢?」 方瞳偷偷指著男人。 「我公司的接駁車都準時十一點離站啊,它就停在咖啡店前。你沒注意過嗎?」 女人想了想,語意深長的掀起嘴角,接過方瞳手中的莫卡:「看來你的嘴角沾上奶油了。」 方瞳反應地以舌尖舔了一舔嘴角,才發覺女人給她開玩笑。 陽光如常暖暖的穿透那幕落地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