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情,一些景,注定会与我们在生命的某个路口相遇,演绎出一段美丽的尘缘,沉淀成美好的记忆。 在我生命的起点,我遇见了我的爹娘。爹娘是平平凡凡的农人,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娘的手巧,她用钩针给我织出两朵火红的头花,还用碎花布给我拼缝成一件漂亮的小花褂。吃过早饭,娘给我扎了两根长长的麻花辫,把我打扮齐整,我们一家人便下田了。田野里,阳光把庄稼的叶子照得绿莹莹,亮闪闪的,一抹白雾在上头飘荡。来一阵小风,雾缓缓荡漾,庄稼微微颤动,跳舞一般,我觉得每一棵庄稼都在唱着一首童谣,便立在田间和它们一起唱。娘喊我干活了,爹锄地,娘在爹身后拾草,我在娘身后挑能吃的野菜装进竹篮。下晌了,娘的竹篮里着菜,爹的挑筐里一头挑着草,一头挑着我。田间的小路,坑坑洼洼。我在挑筐里摇摇晃晃,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我正要闭眼睡,猛听见羊咩猪哼,娘扯着嗓子喊鸡回家,那悠长的声音一直缠绕着我。我家门前长着一棵小桃树,有胳膊粗,桃花开的时候,我常爬到树上唱:“小桃树儿,歪歪枝儿,树上坐个小白妮儿……。”边唱边用力摇树,树便下起了一阵桃花雨。娘从屋里出来喊:“别摇了,再摇就不结桃了。”我“哧溜”从树上滑下来,笑着跑了。如今爹娘都和我阴阳相隔,但每忆此事,便如影历历,挥之不去。 在我生命的途中,一直陪伴我的是瓜菜和庄稼。两间小屋,几亩田园,堆满了清贫的日子。我天天在田间劳作,与庄稼为伍,瓜菜为伴,蜂蝶为友。田园赐我春华秋实,也赐我许多美妙的胜景:你见过悬挂于叶尖的朝露吗?霞光把它妆扮成迷人的新娘,她怯怯地在叶端探望,在你的目光里躲躲闪闪,欲说还羞。最美的是她在归于泥土的瞬间,留下的那道稍纵即逝的绚烂;你见过春天的幼芽吗ς阳光把泥土烤得热乎乎的,幼芽似一只只水嫩嫩的小手,从大地温暖的被单里伸出,不停地在你眼前招摇;你留心过那圆圆的西瓜吗?它是怎样在身上涂抹出浓浓淡淡、曲曲折折的绿色条纹?那是清清浅浅的溪流,是葱葱郁郁的树林,还是嫩嫩绿绿的草地?在它太阳一样的身躯里,收藏了多少个阴晴圆缺的日子,酿成了醉人的甘甜。我的田园,常让我痴迷,让我沉醉。 在我生命的路口,我遇见了我的爱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我们开始了牵手人生。我们是田间两朵轻快的流云,舒展着自然的形状。一年后,上帝又赐给我们一双天使般的儿女,燕子如约而至,盘旋在我家檐头,阡陌田畴,满眼都是祝福的颜色。我生命的田园里,又多了两棵水灵灵的小苗。在我的精心呵护中,他们一天天长大。他们会走路了,会喊妈妈了。有一天,女儿把她花朵般的小脸贴在我崩裂的手背上问:“疼吗,妈妈。”儿子递给我一杯热水说:“喝吧,妈妈。”真该感谢上帝,让我用一个个糊涂咸菜的清贫日子喂养出一双活泼、健康、聪明、懂事的儿女,让我邂逅了这么多幸福和快乐。 在孩子两岁多的那年冬天,我收养了一只流浪狗,我和它相遇在那个飘雪的清晨,我给它起名叫“雪狼”。每逢我外出办事,雪狼都奔出一里多地,送我到和邻村搭界的桥头,然后蹲在桥头等我,常常一等就是三、四个小时。见我回来,它远远地摇着尾巴迎上前去,在我前面撒一阵欢儿,再慢慢跟我往回走,这令我感动不已。 过年的时候,我常回老家看看,虽然父母已故,我依然要去看看我的老屋,看看屋前的桃树和屋后的柳树,看看街坊邻居,岁月苍老了容颜,但记忆不会褪色。 在我们平凡的生命中,有多少人,多少物,多少情,多少景,和我们在生命的某个路口相遇,演绎出一段段美丽的尘缘,值得我们珍藏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