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用三個字去形容和一凡拍拖的感覺:被寵壞。 身為他的女朋友,仿佛我只要呼吸,就會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他的所有關懷,注意力,時間和愛。 以往的七年,我一直想從舅父仔身上追求的東西,一凡不問條件地雙手向我奉上。 他會帶我去特別的餐廳,又會每天遷就我的放工時間,用車載我回家,以確保我的安全。 工作時久不久就會發短訊給我說想念我,在適當的時候分別懂得向我撒嬌和保護我。 更甚的是,體貼的他試過幫我買經痛藥和衞生巾! 「嘩!杜以希,妳執到啦!肯幫妳買M巾,而又咁好條件嘅男人都搵到,嫁得啦!」鄧芊行在電話中嬉笑地跟我說。 「咁同一凡一齊又真係幾輕鬆嘅…好似我呢啲懶人,腳趾都唔駛郁,佢就會幫我安排好一切…」我說。 「咁體貼……咁妳送咗自己俾佢做禮物未呀?」鄧芊行奸笑著問我。 「咩呀?妳有無咁變態呀?」我已經意會到她是甚麼意思。 「哈哈……妳唔諗呢啲就真係變態啦!已經拍咗拖三個幾月,如果妳鍾意佢嘅,未做都一定會諗過呢樣嘢囉!」她說。 「吓?我真係無諗過囉!死變態!」我反駁她。 不要說和一凡做這些,我連和他接吻都想像不了。 對,怕醜的我們拍拖後還未接過吻。我們只是在英國時,在公園中向我訴苦時吻過我。 但如果要我現在吻他…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即使我知道和他接吻,甚至更親密的接觸,只是遲早的事。 其實一凡有沒有想過和我更親密呢? 「男人唔諗呢啲嘢,我真係唔知佢哋有乜嘢諗囉!」鄧芊行說。 「佢哋唔似我哋啲女人,要有感情基礎先可以上床… 根本繁殖就係佢哋嘅本能,咸濕係佢哋嘅本性!」她用一副「老江湖」的口脗續道。 「妳講到妳好有應付男人嘅經驗咁囉,鄧芊行! 哈哈……」我不禁笑了出來。 「誒…咁… 咁我哋都廿幾歲人,識得應付男人嘅需要有幾出奇啫?妳估個個女仔都好似妳咁保守呀?」鄧芊行語窒地回答我。 那…… 我是否又應該做一個稱職的女朋友,讓一凡觸碰我多一點呢? *** 四月是我和舅父仔的生日月份。 他在四月頭生日;我的生日則在四月中。由細到大,我們家人都喜歡於我倆生日之間的週末,一次過和我倆切蛋糕慶祝。 不過由於以往幾年我身在英國,今年是我和舅父仔畢業後,第一次再一起在家裡慶祝。 「杜以希,今年叫埋一凡嚟切蛋糕吖! 之前陸思銘年年都叫Lillian一齊嚟慶祝生日。」媽媽於三月尾的一個下午在家裡對我說。 「哦… 好吖!」我漫不經心地答。 「嘩!乜妳一啲都唔雀躍嘅?第一次叫男朋友返屋企慶祝生日囉…」媽媽奇怪地問。 「吓?慶祝啫,年年都慶祝㗎啦!我要有幾雀躍呀?」我反問媽媽。 「有時都真係唔知妳同一凡係唔係拍緊拖㗎… 次次見你哋兩個一齊嗰時怕怕醜醜,客客氣氣咁,硬係覺得怪怪的。」媽媽皺著眉說。 「大佬,客氣又唔俾,唔通妳想個女好容易蝕底俾人,對人投懷送抱?」我不屑地說。 「嗱… 第二個男人我唔敢講,但一凡對妳有幾好係人都有眼睇。我做呀媽嘅,不知幾想妳快啲蝕底俾佢,米已成炊!」媽媽大言不慚。 然後我向她報以一個不屑的眼神,便一言不發地返回睡房。 我攤在睡床上,望著素白的天花板,想著媽媽說的話… 一方面我覺得自己媽媽真的有點變態,著自己女兒快失身於一個剛拍拖不久的男友;但另一方面,她說得沒有錯… 我和一凡,有時候真的太過相敬如賓… 甚至不像在拍拖。 一凡對我真的好到無可挑剔… 但為何我心裡就覺得不能委身於他? 其實我心知我和一凡的阻礙是甚麼… 現在只剩下我有沒有下定決心去衝破它了。 一星期匆匆過去;一凡已經興奮地接受我的生日邀請,現在我和他正開車到外婆家參加我和舅父仔的生日會。 「以希,我今日靚唔靚仔呀?」一凡一邊開車,一邊笑著問我。 我心想:一凡和平時的樣子有分別嗎?只不過是頭髮梳起了,穿得比較正式一點吧… 不過,身為一個稱職的女友,我也要答他: 「最靚仔係你啦!」我微笑著望著前方的風景,對他說。 「妳肯定?今日第一次同妳屋企人幫妳慶祝生日,我一定要look my best!」他堅定地說。 「都係屋企人食餐飯啫!唔駛咁緊張嘅…」我真心認為他有少少小題大做。 「唔緊張啲點得?我唔可以輸俾任何人!」他繼續堅決地說。 這一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他的過份認真… 所以我只是「哈!」的一聲就當回應了他。 我們比約定時間早了約一小時到外婆家。甫到達,一凡用比平時開朗多兩倍的聲線和我各個家人打招呼。 我眼望這個有如穿花蝴蝶,和任何人都相處得游刃有餘的一凡,跟平常對我呵護備至的一凡,判若兩人。 當大家還在等例牌遲到的舅父仔和Lillian時,外婆咧嘴而笑,對一凡說: 「以希媽咪成日都讚你讚到天上有地下無,我以為佢誇張啦!點知你真係咁好!又有禮貌,又開朗,最緊要對我個孫女好吖嘛!哈哈…」 「婆婆過獎啦!其實我未見妳之前都成日聽到以希話佢婆婆又高貴又好人… 點知妳真人比佢講嘅更好!」一凡用他那燦爛的公式笑容對外婆說。 見到外婆和一凡互相褒獎,感覺有如拜年。 「一凡,你想唔想睇吓以希細個啲相呀?」外婆興致勃勃地向一凡說。 「梗係想啦!」一凡也興奮地回應。 於是外婆便領我和一凡到書房去翻閱我的兒時相簿。 「一凡,你睇吓以希細個幾肥?以前見到佢食咁多,咁長肉,真係好驚佢大個嫁唔出呀!」外婆認真地說。 「婆婆!」我大聲喊著,並輕輕拍了拍外婆的手臂一下。有誰會想自己外婆把自己說成「籮底橙」一樣? 「婆婆,妳唔駛擔心喇宜家,我會好好照顧以希。」一凡認真地對外婆說。 此刻我抬頭望望外婆如何回應一凡時,忽見她眼眶紅了… 「一凡,我呢個又任性,脾氣又臭嘅孫女就交俾你喇!你唔好嫌棄佢呀…應承婆婆!」外婆懇求一凡。 我被外婆那回應嚇窒了。一向霸氣的外婆竟會如此低聲下氣… 雖然她可能緊張我,疼錫我才會對一凡如此懇求,但總覺得她那軟弱的態度和那番話有點奇怪… 我們繼續翻閱相簿,見到我的童年滿佈舅父仔的蹤影。 我們還是嬰兒時懵懂的並排躺在外婆的床上;上幼稚園的第一天;第一次一起去海洋公園的兒童王國玩摩天輪;小學畢業典禮後在學校被家人逼我們和最討厭的訓導主任合照… 舅父仔的確是迄今為止和我相處得最多的男生。 我盯著一張張舅父仔的兒時照片想得出神,直至… 「婆婆!大家姐!」我聽到開門和Lillian開朗的聲線。 舅父仔和Lillian終於來到了。 聽到他倆的聲音,本來正和我在書房看照片的一凡立刻移步到客廳,我緊隨其後。 當一凡發現我正跟著他步出書房,他立即緊緊牽著我的手,並和我第一次十指緊扣。 面對一凡突如其來的十指緊扣,我感到有點難為情和尷尬。我滿臉通紅,害羞起來。 「Hello舅父仔,Lillian!」在客廳裡,一凡舉起一隻手和舅父仔他倆打招呼,另一隻手依舊用力地牽著我的手。 「Oh!Hi以希,一凡。」Lillian雀躍地回應。 我終於見到舅父仔了。這是自我和一凡拍拖後,第一次和他同場。 此時的我突然驚覺一凡正拖著我的手。舅父仔見到我和一凡手牽手會有著怎樣的表情呢? 我不禁偷瞄了舅父仔一下… 不過他並沒有盯著我和一凡牽著的手… 他正在斜眼偷瞄著我的臉。 換而言之,我和他的眼神接上了。 我急忙的望到別處,心跳加速… 為何他會盯著我的臉? 我已經決定和一凡一起… 但舅父仔又知否他的一個眼神已足夠令我動搖? 「今日咁人齊,我真係好開心!見到陸思銘同以希都會帶另一半返屋企,我真係唔認老都唔得…」外婆有感而發。 「婆婆,妳仲咁後生,點會老呀?」一凡立即回應外婆。 「係囉! Auntie妳勁後生囉!」Lillian附和說道。 我見到一凡和Lillian的對答只想到四個字:阿諛奉承。 「既然個個到齊,咁係唔係可以攞蛋糕出嚟喇?夜晚餐飯又未整好,食蛋糕先啦!我早餐都未食,勁肚餓囉!」Coco表哥大言不慚地於黃昏六時說出說出這番話。 「衰仔,鬼叫你瞓到成到五點先起身?你仲好意思話俾全世界知你到宜家都未食早餐?」Coco媽媽,即我的姨姨沒好氣地罵Coco表哥。 「是旦啦!宜家切蛋糕啦!反正Coco表哥肚餓…」我答道。 「係囉,是旦啦,宜家切。」舅父仔隨意地同意我的話。 切蛋糕時,家人著我和舅父仔肩並肩的並列在生日蛋糕面前。 我那貼著舅父仔胳膊的右膊頭愈來愈熱,但都熱不過我的雙頰。 這是我和舅父仔自畫廊吊燈跌下來後,第一次有肢體接觸。 「杜以希,陸思銘,仲唔拎起把刀切蛋糕?」眾人唱過生日歌後,媽媽大聲起哄問我和舅父仔。 當我正拿起刀時,舅父仔也在同一時間想拿起刀… 我見到舅父仔的手將要碰到我的手,下意識慌忙地想要避開他。誰知我不慎滑了手,整把刀向舅父仔的手揮去… 「吔…」舅父仔輕輕地叫了出聲。 我望望他的手背… 有一條數厘米而且頗深的刀痕,血流如柱。 「思銘!」Lillian大喊一聲,我才清醒過來,處理到剛剛見到的景象… 我不小心用刀傷了舅父仔。 「思銘?你點呀?有無人可以叫白車呀?快啲!」Lillian極度緊張地說。 「一個男人整親少少,駛唔駛叫白車呀?」Coco表哥一臉疑惑。 眾人也不明為何Lillian那麼緊張… 但隨著時間過去,我竟見到舅父仔的傷口流不止。 「思銘兩年前check到血小板過低,好易流血不止…」此時的Lillian已經哭了出來。 眾人見到Lillian的眼淚和臉青唇白的舅父仔,大為緊張,並即時叫了救護車。 舅父仔和Lillian及外公上了救護車後,一凡用他的車載我和媽媽及外婆緊隨其後到醫院。 坐在一凡車上的我,看著面前正在鳴叫的救護車和想著正血流如柱的舅父仔,真的很討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