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哭著，天色都變暗了。望著赤柱沙灘上的黃昏，我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完全錯了。 如果上天註定我最愛的人不喜歡我，我無話可說。 但丘令風是我自己放棄的; 就算失去他，我也不能怪任何人。 就是因為當初自己走錯了一步，我就失去了我的最愛。 或者應該說，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他，又何來失去? 到底和最愛的人相愛的感覺會是怎樣的呢? 我猜這是我這一生人都沒有機會體驗到的遺憾。 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William說過的話。 他說每人一生中只有一次機會以今世的身份去和最愛的人相遇。錯過了，就沒了。 想到這裡，我的眼淚落得更厲害。 日落西山，天色全暗了; 我也是時候要回家照顧Caine。 *** 離開赤柱沙灘後已過了四個月。 這四個月內，我當然曾在醫院見過丘令風，但每次我都只是遠遠的看到他就避走。 因為我不想再想起自己在赤柱那天哭得有多狼狽和失去丘令風的滋味。 丘令風亦沒有再來過營養咨詢部找李爾婷。即使李爾婷接到丘令風病人的案子，她們都沒有在我們部門的辦公室開會。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Caine已可以自己走路，亦可以用完整句子表達自己。 「Caine，你今日好嘛?」 William在覆診時問道。 「我今日好好...」 Caine笑著說。 「你再努力啲去講多啲嘢，咁好快就可以完全表達自己。」 William說。 Caine笑著點頭。 我看到Caine很安慰。大概因為很久沒有跟丘令風有聯絡，我的心已慢慢接受了和Caine共度餘生的事實。 只要丘令風不要再出現，不要再擾亂我的心，我就能夠和Caine白頭到老。 所以見到Caine的進步，我覺得距離我選擇的幸福又近了一步。 「我有個朋友讀中醫，佢話有啲中藥藥方可以幫助曾經昏迷嘅病人恢復得好啲。我搵日拎去Dietitian嗰邊俾你!」 William說。 「你好似平時咁WhatsApp俾我咪得囉!」 我說。 「WhatsApp? 吓... 哦! 係喎! WhatsApp 俾你!」 他好像記不起他曾跟我在WhatsApp聊天一樣。 「係呀，大醫生! WhatsApp呀! 唔該晒你!」 我說。 「Kayla，你介唔介意俾多次你電話我? 呢排轉咗iPhone，所以啲contact無晒。以前用開Android，宜家真係乜都唔識...」 「當然無問題啦!」 我笑著說。 William曾在WhatsApp跟我渡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在Caine甦醒的初期，因為我有很多照顧病人上的問題想問他，所以有幾次我想展示Caine在家的情況給他看。那時真的有想FaceTime他的衝動。 William亦多次不厭其煩地教我很多醫護常識，不時會跟我分享很多相關資訊。 他也跟我一樣喜歡看電視劇，而且笑點很相似。 別人覺得愈無聊的劇情，我們愈喜歡研究! 當然，他亦曾有一段時間是我在感情問題上的聆聽者。但自從那次他罵我太懦弱後，我們就再沒有談感情話題。 沒有他陪著我的話，我於那段時間會更難捱。 所以我常說，William是一個懂得治療病人，甚至病人家屬身心的好醫生。 *** 今天的覆診安排在星期六。 由於我不用上班，所以覆診後我便決定和Caine四圍閒逛，舒展一下筋骨。 Caine對於自己行出的每一步都很感恩。我也對他說他是一個奇蹟。 我們從醫院慢慢的走到維園。沿途我一邊指著我們曾去過的地方以刺激他的記憶。 「呢度係CEO。記唔記得以前我成日求你陪我去唱K，但你話一入親K房就會頭暈... 後來有一次你終於肯陪我唱，點知之後嗰日就發燒! 哈哈…」 我指著糖街的卡拉OK說。 「呢度咪榮記囉! 你話呢度啲車仔麵好食。」 「我哋回流香港之後，第一次睇戲就係喺皇室堡上面間戲院睇! 不過宜家執咗笠。」 Caine對我說的東西好像都記起來了。他甚至能告訴我他最喜歡吃豬皮魚蛋粗麵。 我對他的康復進度真的很滿意，很感恩。 當我們走到維園，發現很多到公園散心的一家大小。 看到蹦蹦跳跳的小朋友，我邊看邊說他們很可愛。 「第時我哋結咗婚之後，你想生幾多個小朋友? 佢哋真係好得意!」 我問Caine。 「結婚? 我哋之前諗住結婚?」 他很驚訝。 「係呀! 我哋一直都話28歲儲夠首期就買樓結婚。你出事之前仲買咗戒指準備向我求婚!?」 我回答。 「戒指? 求婚?」 他仍然很驚訝。 「警方喺你出事架車入面搵到一隻鑽石戒指，仲要係我講過我鍾意嘅Halo款...」 我說。 他皺了皺眉頭，然後沈默不語。 我感覺到包圍著我和Caine的空有點異於平常。 當天晚上，當我和Caine在家看電視時，我不斷在想為甚麼他會忘記我們打算結婚的事。 這可是我們在一起多年的目標! 此時，我正好收到William傳來的短訊。 「今日講過嗰個中藥藥方，你睇睇。」 William說。 「唔該晒!」 我答覆。 「你慢慢睇，晚安!」 他說。 「William! 唔好意思阻阻你，想問你有關Caine恢復記憶嘅事。」 由於我真的很在意Caine說的話，我忍不住立刻問他。 「好。」 William的答覆很短。 於是乎我便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他。 「照計佢唔會忘記佢認為好重要嘅事，尤其係人生大事。既然連自己鍾意食乜車仔麵都記得，無理由會忘記人生大事。」 William答道。 我非常認同他的說法。 「除非... 佢覺得同你結婚唔係佢嘅人生大事。」他說。 我感到背部一陣涼意。 難道Caine在昏迷前已沒有和我結婚的打算? 我希望我一向都準確的第六感，今次不要太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