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荷蘭留學,沒想到,把情也留下了。 離開前一個星期的某個晚上,她照舊和朋友到學校的酒吧享受便宜啤酒。學校的人不多,她輕鬆地與那些熟悉的面孔寒暄,說笑。留學生活一路上陽光風雨,她已經學會了在啤酒和笑聲中藏起她的心事。直到他探頭進來,黃皮膚的她攝住了他的眼睛。他們四目交投,卻沒有問彼此從何而來。在彌漫著歡愉的空氣中,他們忘情地扭動著肢體,放聲地高歌。她與身邊這個陌生的人擦著肩,卻分享著一份莫名的熟悉感。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那個典型的荷蘭高個子的身影,竟在她面前溶化成一縷抺不掉,化不開的似曾相識。 透個彼此在facebook的共同朋友,他給她傳送了一個朋友邀請。第一次相約見面,她驚覺,自己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那般自信過。在他面前,她不用解釋為何因著那一首歌感動,或是為一套老掉牙的電影流淚。她怎麼也想像不到,在昏黃的燈光下,竟對一個陌生的男子怦然心動。時間在那一夜,好像失去了意義。一直到酒吧都關了門,他們並肩的漫無目的地走在異國的街道上。他輕輕摟著她的腰,她微微的抖動了一下。那一刻,她稚嫩的幻想:我們不就是Before Sunrise戲裏的Jesse和Céline嗎? 然後,在外國不怎麼圓的月光下,他溫柔地吻起了她。她環扣著他溫熱的脖子,世界變得很安靜。風起了,他趕緊在月光落幕之際,吐出一句:「我們要再相約出來啊。」她細小的亞洲人眼晴遂變成了兩則彎彎的明月。別了,她輕輕的轉身,踏上初到荷蘭時買的單車,像一陣風般離開了他。 那一夜後,她被學校一個保加利亞女孩邀請跟她回家去渡假,還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希臘。他在facebook的對話閘子打了一個Smiley,祝福她一路順風。回來以後她才知道,他正在準備和朋友去旅行。出發地點,正是希臘。當他回到單車之國,她已經乘坐了歐洲的下一班列車,開始了在巴黎留學的夏天。 第一次相遇,也是最後一次的告別。 終於,她回到繁華的都市,回到各自的平衡線上忙碌的生活。時光洗滌了往事,到了後來,只剩下模糊的小城回憶。只是偶爾,她還會想起他那開朗的笑聲,棕髮色的捲髮,還有他臉上那可愛的鬚根。就在某一個冬夜裏,她facebook的聊天窗口裏,飄來千里之外的一句話。「hi,我看了你最愛的電影。」瞬即,那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情景在她眼前掠過。「你再來荷蘭的時候,我們會上演一次屬於自己的Before Sunrise。」無聲的文字撥動了她的心弦,一個脆弱的夜裏,她停留在記憶中輾轉反側。再從小鎮的夢裏醒來時,她發現,也許那從來就不是相逢恨晚,是命運。也許那個走進她生命列車的人,注定漸行漸遠。那談不上愛,只是兩顆仿佛沒有過去的靈魂,在星空下擦出了青春的花火。 自此,她對一夜情有了新的定義。那份純真的感動,是她記憶裏的第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 要不要再見,真的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