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框住淚水的溝渠是淺的,淺到我一眨眼它便會成群結隊的奔湧而出。我起床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做飯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工作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休息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說話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沉默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站立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奔跑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入睡的時候它奔湧而出,我想你的時候……它奔湧而出...... 昨晚你們在我夢裏,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給對方舔舐粘了塵埃的身體,互相擁抱著打滾,想要撲倒對方又生怕弄疼彼此挑逗著,分寸拿捏著……我看著你們開心,我也開心,我笑著,笑著,可不曉得為何視線愈發模糊,只是隱約感覺到你倆用前爪摸摸我的臉,說下一站是天堂,那裏沒有憂傷,只有玩伴。 姐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淩晨,響了兩下掛了。我給她打回去,第一次她沒接,我知道肯定有事,於是不停地打,一直打到她接通。姐姐在電話裏避重就輕,但我清楚的知道你倆走了,大概是因為誤食了有毒的東西。姐姐不肯講細節,是怕我太傷心,我也不敢多問。 到現在,我才厚著臉皮後悔沒有給你倆取名字。一個靜如處子,一個動如脫兔,你叫處子,總是吵鬧被我在耳朵處寫字標記的就叫脫兔吧。 記得第一次去你家接你倆的時候,因為去的匆忙我沒有帶貓包,你們的恩德相結者,謂之知已;腹心相結者,謂之知心.女主人漂亮賢慧的scorp竟然湊巧的把貓包借給了別人。路途遙遠不想舟車勞頓,只好選擇委屈你倆在我的背包裏呆個個把小時。scorp滿含熱淚的跟你倆道別,你倆第一次伸出鋒利的爪子抓著scorp的睡衣不肯鬆開,scorp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對你倆說盡了好話,最後還是強行把你倆放進了我的背包。道別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外秀慧中的scorp哭了,我知道她想養你們到老,但她一個女孩要上班,要照顧你的生母、你的兄弟姐妹,還有你倆那即將分娩的小姨黑寡婦(純種波斯貓),實在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我說我會對它倆好的,scorp你放心。 透過背包透氣的小孔,脫兔不停地往外竄,還時不時發出孩子般的求助聲,處子只是時不時的出來探一眼,覺得相安無事後又趴回去。自我保護意識過強的脫兔不停掙扎,嚇得明知公車不能攜帶寵物的我心驚肉跳。我用手輕輕撫摸著脫兔的頭,一邊跟它講它如果繼續這樣鬧我們三會被趕下公車的落魄下場,就這樣過了十分鐘,脫兔真的不鬧了,它趴在了處子的身旁,還輕輕閉上了眼睛。到站前的幾分鐘裏,我想弄醒處子和脫兔,但任憑我怎麼搖晃,倆人都無動於衷。一個不好的念頭從我腦海裏閃過,窒息。下車後,我打開背包的上封口,托著底部拼了命的往回跑。 推開臥室的門,把背包傾倒而出,然後看著你倆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爬出來,仔細觀察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時,那一刻,因為你倆平安無事,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一天夜裏,大概是因為想念麻麻和主人,脫兔不停地叫,我睡不著,可轉天還有考試。於是我把處子叫到身旁,叮囑它去安慰下脫兔。我萬萬沒有想到我一時興起突發奇想的無聊想法竟然真的奏效了,處子不再睡覺,它陪著脫兔來回打鬧,脫兔只顧著玩耍,也似乎忘了想家。 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發現我在工作一天後回來的時候,你和兔脫有點鬱鬱寡歡了。雖然你倆還是不嫌棄穿著睡衣、拖鞋、滿地扔瓜子皮邋遢的我,而還願意與我親熱,但我覺得對你倆來說,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我撥通了老媽的電話,老媽說,送回來吧,家裏地方大。把你倆送回家後我第一次回去大概是一個月以後 ,晚上我洗漱完畢後在屋裏和老媽說話,發現你倆並不在臥室的窩裏,喊了半天沒有回應,老媽說你倆定是出去淘氣了,到點會自己回來。我上樓準備睡覺,穿過客廳徑直走到我的臥室,打開燈。你和脫兔竟然並排蹲坐在我的床頭,眼神裏是期待主人趕緊下班回家的巴巴渴望,姿勢協調的讓人有些顫慄。我一手抱起你和脫兔,第一次深情的親吻。樓上除了我回家時會上來住,平日裏門關著,你倆應該是被禁足的。我不知道從未來到樓上的你倆,是怎麼打聽到我住在這裏,又是怎麼從好幾個臥室區分出我的味道,然後選好了位置和姿勢,等待著和我說晚安。那一晚,被人需要的感覺縈繞著我的床頭,在我的夢裏開出了燦爛無比的花。你倆說笑、撒嬌、發小脾氣,耍小性子,在我情緒不好時貼心陪伴,歡快高興時一起蹦蹦跳跳。上幼稚園的侄女沒輕沒重,抱你倆時有時盡情的忘了手法,狠狠的掐著你和脫兔的脖子,但即使你痛到掙扎,你和脫兔也從未伸出過鋒利的爪牙。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有我喜歡的特質,總是生機勃勃,有自己喜歡的事,容得下人類的不完美,也經得起人世的顛簸。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