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人 (許彤 2019-1-17) 點點雪花兒都打扮好了,盛開得到處都是,從零零星星到成堆成疊。它們像情深深的花簇,片片都若有所思,去尋蒼天的枝椏。後來便孤獨了,雪兒所能做的僅僅如此,象任性的雛鳥羽毛,任憑心事兒翻轉地飄在風中。 天便不天了,跌在雪炕上,天色撒了一地。街便不街了,碎如糕酥,與地上的天青色滾在一起,渾然一體。 那落在地上的雪花悄無聲息地慢慢爬,爬滿了後牆。庭院看不到了,籬笆沒有了,歌唱淹沒了,低語聽不見了.....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街是白的,院是白的,擦去了所有的快樂和不幸,便成了零度以下的與人無關的世界。 紅圍巾的女人,居在風雪的虎口。 她,很美麗,站在乾淨得一無所有的雪地上。如風的時光把她吞沒,她不走,就象山影里默默無聞的風中枯葉。沈默不語的狂風似乎被她羞怒,便哭泣涕零,使勁折彎她的纖細腰枝。而她,一動不動。 她,很年輕,站在寡淡得清清冷冷的空屋子前。雪花擲她,她不走,就象激流里一尊古老的石頭。洶湧的大河似乎被她的沈默和諧了,直到睡成了冰,長臥在她的凍得通紅的腳邊。而她,一動不動。 她的青春,埋在暴風雪裡。那思念,在亮亮高高的空中飄著…... 十年以後,那遙遠農場里的男人終於有了回聲。那麼輕,輕得不象是真實的; 那麼久,久得象從天上傳來。 又是一個風雪天,雪很大,天地人間皆混沌了。人間象天堂一般神聖,純潔的雪花盛開得到處都是。 蹩腳的男人,披著星星點點的雪花回來了。象森林里的大樹一樣牢牢地站在河旁的空屋子前,他望著女人的紅圍巾,被長年累月的雪花鏽成了白,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