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今年的六月離開了大學,揮別了二十年的學生身份。 不想對社會妥協的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只想尋找附合自己興趣的工作。 結果,行業本身在萎縮,新人入行更是困難,倒楣地遇上政府沒開這個職位空缺,我連試一下的機會也沒有。 我知道香港只有金融業、工業、商業這些印錢的行業,我所珍視的「文化」在香港地這個紙醉金迷的社會是一文不值。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但我還是固執地想要試試。 三個月過去了,我沒能在香港找到我的理想。我等不及了,只能妥協,現在我的眼前只有一份不合心意的工作。 人工一般,徹頭徹尾是我完全沒興趣也沒考慮過的行業,老油條上司見工時也是滿口歪理地表明「上司之所以成為你上司是因為他比你成功,所以他永遠是對的,你應該無條件服從」。 但,再不情願,你也是要生活。 成長的第一課:妥協。 *************************************************************** 身邊的朋友有的已經出來工作好幾年了。 記得從前大家對未來都是充滿著熱情,幻想未來自己可以怎樣幹一番事業。說著未來,不安之餘,閃閃發亮的瞳孔也透著些許的期待。 現在,朋友A說:「其實現在到底有多少人可以做自己的工作?把興趣變成事業?我現在的心態是:份工不差、同事不錯、做事不太悶就OK。」 朋友B說:「我沒什麼大志的,現在只想找份隱隱定定的工作,久不久去個旅行就好了。」 朋友C說:「一齊找份政府工APPLY,就這樣過一輩子吧。」 我不懂,不過也就三年、一年的時間,我們這些二十初的年輕人怎麼都已經被社會壓榨得了無生氣、身心俱疲? 走出社會大學,我們都認知到自己是如何地卑微,熱情遂漸被磨蝕,靈魂變得蒼白空洞。 從前說好的「大志」,似乎都隨風而去了。 我們這群所謂的年輕人,也只能隨波逐流,淹沒在人海之中,當條在地鐵車箱擠成沙甸魚狀、忘了夢想為何物的「咸魚」。 成長的第二課:與志氣說再見。 ***************************************************** 隨著年齡漸長,烏托邦離我們愈來愈遠,我們漸漸發現,原來自己生活在一個髒亂黑暗的囚牢。 每一天,身邊都會似乎發生一些與人性、道德、真理背道而馳的事。 可怕的是:起初,人們會暴跳如雷地罵髒話;後來,大家竟然開始對荒謬習以為常。 我長大了,卻有愈來愈多的事想不明白。 我不明白,為什麼目不識丁的議員可以「明張目膽」地自動當選成為香港學府的校董。 我不明白,為什麼只是負責當佈景板的垃圾筒局長,每天所得的薪水竟比我們大學生工作一個月的工資都還要多。 我不明白,為什麼香港市民每天辛苦加班,卻只能換來狹窄得不合理的生活環境。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市民喝鉛水是日常,高官喝鉛水就成了屈辱。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的地鐵服務零分,車費卻只加不可減。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小時候敬重依賴的警察叔叔,會成了政治的爪牙,把魔掌伸向人民。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什麼都還沒做,佔據大部分資源的老一輩卻急不及待地指責、標籤我們是一事無成的「廢青」。 我長大了,卻好像有愈來愈多想不通的事。 成長的第三課:接受殘忍荒唐的現實。 ******************************************** 陪伴我們這一代人長大的,都紛紛與我們揮手告別。 叮噹 變了多啦A夢之後,伴我長高的配音員也去世了。 那些年在課上懷抱著少女心追看的台灣偶像劇男女主角,都紛紛嫁人娶妻了。 追看了二十二季的〈American next top model〉,昨天宣佈此季以後不會再有TYRA MAIL寄給參加者。 屹立台灣綜藝圈十二年、伴我電腦撈飯的〈康熙來了〉,也終將與觀眾告別。 我們這一代的集體回憶,彷彿事先約好似的,同一時間急不及待地與我們說再見。只留下滿面錯愕的大眾,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的青春原來已經遠去。 成長,是學會與青春告別。 這殘忍的一切一切,我們都知道。 只是,在成長的路上回首時,我們都忍不住,有那麼一點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