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 page: https://www.facebook.com/heartinworld 有人問過你這個問題嗎?「至今為止,你覺得遇過最大的挑戰是甚麼呢?」有人會說是高考,有人會說是金融風暴。我呢,就會說是那一天,我雙腿消失了的那一天。 這一天我們從温暖的屋內醒來,大伙兒揉揉眼睛,雖然又要早起,但這對於剛剛克服一大難關而且能在如此温馨精緻的小屋睡一覺好覺的我們來說,郤是充滿幹勁的新一天。大家陸續梳洗及互道早安,整理好行裝,便雀躍地出發。 一開始的是下山的柏油車路,不算太陡,我們還算有說有笑,走得挺輕鬆的。一個多小時之後,我發現路不停的往下陡,沒有平路和上斜的路,而且愈來愈陡,大家開始要拿出行山杖來使用,但看來仍算輕鬆。而我呢,郤開始感到有點辛苦了,那種下山辛苦的感覺很難形容,不是消秏體力方面的辛苦,而是腿部那一種不斷伸展不斷屈曲的慣性動作,令人很想逃離,郤又不得不前進。於是我很騎呢地邊走邊做一些奇怪的動作,例如基本的走走停停、進階的向前向後360度踢腳或終極的拉筋動作。而當我正在做這些騎呢動作時,Scotland的Adrian郤不斷地想跟我談天,對於我這些奇怪的行徑竟視若無睹。大家還記得嗎?Adrian就是那個口音重得我以為英語不是他母語的那位朋友。本來不太想理他,但他好像完全無視我對於走路的那份専注,不停在問我問題和自問自答,我就想好吧,也許跟他談談天,能分散我的注意力,沒那麼辛苦。 於是,我真的很努力跟他聊天,可是那不但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反而令我更辛苦!首先,看到他如履平地般很輕鬆地跟我說笑,我郤辛苦得冒著冷汗,這已令我有點火;加上他的口音實在太重,在聽的時候就很費勁,跟他談話每兩句Pardon一句,這使我不能專心對抗腿部的辛酸,又做不了騎呢動作來舒緩一下。逼於無奈之下,我決定不要求自己清楚地聽到他每一句說甚麼,聽不清楚就說句Sure、O Yea?、Cool來敷衍算了,以為他會發現我在敷衍他便會漸漸走開,怎料他郤非常地樂在其中…… 他在甚麼時候開始靜下來呢,我記得是同樣的路上走了4個小時後,我們快到逹第一個村子時。那時難得看到小商店,我便一個箭步走進去買了最喜愛的粟米片狂吃,才能稍為舒緩一點我的不安和不適。坐下來休息時,發現大家的氣氛已沒之前般輕鬆,每個人都在按摩膝蓋,我們都在想,走了那麼多下斜的路,應該會有點平路了吧?而且應該差不多走完了吧?畢竟在未迷路之前,我們原定的計劃就是每天走幾小時而已。想到這裏,終於有人問了這些很多人想問的問題。怎料隊長Felix說:「我們現在大概走了今天路程的三分之一而己,而且接著下來的還是下斜的路,全部都是下斜的路。」What the Fxxk?!!有人已驚嚇得立即罵了一句粗口,其他人也驚呆了。「甚麼嘛?昨天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我們今天要下降二千米啊,你們還很輕鬆蠻有信心似的!」Felix 咕嚕著。「甚麼是下降二千米啊?我們沒有概念好不好?」有人投訴。 於是Felix沒好氣地解釋,下降二千米照字面解就是從某一高度走到比這高度要低垂直二千米的意思,即是說,昨天我們爬上了海拔二千米的火山山頂(從海拔一千多米的位置爬,上升了幾百米),今天就要在一天之間從這個山頂走到地平線。還是沒有概念嗎?好的,香港最高的山-大帽山的高度是957米,下降二千米就差不多等於走下兩座大帽山再多點! 有了概念後,全部人都臉如死灰,知道今天的路程絶不簡單,而最後證明,這一天的確成為了我們整個項目最最辛苦的一天。接下來的時間愈來愈靜,一路上由剛開始的談笑聲到後來只有聽到大家的腳步聲和喘氣聲,不是大家不想說說話讓氣氛輕鬆點,而是根本已沒有力氣再去說話了。我們一直走,到了差不多下午4時,已走了10小時,隊長很好心地跟我們打氣說,我們已走了超過一半路程,很快就會到了。雖然大家聽到自己辛苦走了10小時但仍只是走了超過一半路程,感覺是很灰,但憑著隊長那句騙人的「很快就會到了」,我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背起背包,再站起來繼續走。到了天真的全黑了,可是我們還沒有到逹目的地,大家已走到面容扭曲臉色倉白一額冷汗,很奇怪地當時也沒有人說要放棄,可能大家都已累得不想再做無謂的反抗吧。回想起那時是真的挺恐怖的,第一次看到人的臉上出現那種神情,本來是臉色紅潤歡天喜地的一張臉,當時竟變成了鐵青色的,眼神空洞,一直在冒冷汗。 看見同伴這樣,我很想給大家一些鼓勵,就不由自主大聲地唱起開心的兒歌來,身邊的香港同伴有見及此也跟我一起唱起來,邊走邊唱其實是挺辛苦的事,因為本來已痛得說不出話來了,所以我們都是唱唱停停。 而唱著唱著,我身上突然發生了神奇的事,就是竟然把身上的痛楚「靜音」了。這是很神奇的一次經歷,差不多是全隊最弱小也是最早感到辛苦的我,在這時突然覺得,不斷地重覆的步伐,已像機械一樣;而痛楚也是機械式的,腳板腳趾和膝蓋,一步一痛,一步一痛。「靜音」這回事很難形容,不是沒有痛了,痛楚依然是徹入心扉,而是意識上已轄出去了,不再理會那些痛楚。於是我重新獲得力量,不自覺地愈走愈快,不停大聲跟大家打氣,還不斷走到看來不太行的人身邊跟他們打氣,突然成為了全隊最精神的一個。那些我走在他們身邊的人大多都沒有力氣說話了,只是用眼神和稍微上揚一下的嘴角來回應我,所以通常走過去我就說:你不用說話的,也不用理會我,只要你加油就行了,一步一步走,我們快要到了。 而終於,在走了足足15個小時後,我們真的到了。 目的地是一個郊野公園,而此時天已是晚上9點,隊長一句到了,所有人立即在路中心癱軟倒地,當然我也不例外。當隊長說左邊的效野公園就是我們睡覺的地方時,大家都再站起來挪身過去。可是我,在站起來的一刻郤立時再癱軟下去,看著同伴一個個雖然吃力郤仍能慢慢地向郊野公園前進,而我郤站不起來了!那時的感覺就像腿麻痺後的感覺,雙腿彷似不屬於自己的,完全使不出力。腿仍在那,郤消失不見了。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剛才是意志帶領著我走,身體郤早已負荷不了,幸好沒多久就能再站起來,但已嚇得一身汗。 當日最後總結,我們負重下降了二千米,走了15小時,33公里,當天成為了整個項目最辛苦的一天,而因為這一天,再連同之前於森林迷路的經歷,我們組早已在整個expedition中聲名大噪。又一項任務,完成! 圖: 我們的地圖,以上的就是地圖中Day 4的路程,由於之前迷路,所以早已不是Day 4,而實際上走的也是33公里而不是預計的28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