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我公司附近，有一個大型的廣場，每逢假日或節慶都聚集了大群人。廣場中央有一片寬闊的草地，三兩口的小家庭很喜歡在這裡嬉戲，小孩最愛家長拿著吹泡泡機到處吹泡，他們就隨著泡泡飄浮的方向手舞足動，到處奔跑。有些外籍傭工會帶著一小塊地毯舖設在草地上，上面放著些水果或小吃，還有收音機或播放器，跟朋友們躺著聊天或睡覺。 星期六的上午，我極不情願地從溫暖的被褥裡爬出來。昨天收到客戶的來電，說她今天早上有時間可以聽我講解關於她的退休計劃，我當然豪不猶豫就說好了，畢竟我還有兩三份合約才達到本月的銷售額，誰會跟錢過不去呢？尤其在這個凡事以金錢來衡量成就的社會裡。 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裡等了大約兩小時，我的客戶遲遲沒有來電，心裡開始有點不耐煩。我打開手提電腦，習慣性地開啟平常瀏覽的網頁，看著新聞和國外的股市情況。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我馬上接過電話，對方先說起話來： 「喂，是李先生嗎？不好意思，我的Baby 今早一直在拉肚子，我不知道該給牠吃藥還是怎麼樣……我就帶牠到家附近的診所看病了，你不知道這診所人多的是，牠也是剛剛進去的，我想牠應該沒事吧？我昨天只是給牠吃了點小吃而已……」 就這樣，她一直解釋由昨天給“牠”吃了什麼，到今早怎樣為“牠” 做急救的全部過程由始至終說了三篇，最後我甚至連牠拉了多少次肚子都記得一清二楚。然而最可笑的是，我一直以為她口中所說的“Baby” 是她的孩子，是人類，原來根本是我誤會了。 她請求我到她家附近去找她，這樣會比較省時方便。我無可奈何地答應她的請求，畢業已經浪費了周末早上的兩小時，倒不能空手而回吧？我用手機大約搜尋了診所的位置，就直接往診所的方向乘車去。 我看著診所的門牌寫著「動物醫院」，先是呆了一下，接著看到裡面有位女士站著向我不斷揮手，我認出她就是我的客戶劉小姐。我看過她的資料，她是一位單親媽媽，有一名大約7歲的女兒，因為是單親家庭，所以希望預早為女兒的學業和自己的退休生活做規劃。沒想到，她還有一隻小狗…… 「你不知道，這裡的獸醫真的很神耶，其他醫院的獸醫都需要主人在旁邊解說小動物發生了什麼事或是問診什麼的，但這獸醫什麼也沒問，就叫主人在外面等著，不一會兒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很快就做各種治療，並吩咐主人要怎樣照料他們和定期餵食藥物。她雖然看起來還很年輕，但說起話來好像經驗老到的老醫生一樣……」 我不予置評地聽她一直讚揚這位神奇的獸醫，一邊留意身邊那隻有點巨型的鬆獅狗。事實上，這裡實在比我曾經到過的動物診所還要擁擠，在這裡候診的不只有貓、狗、烏龜、倉鼠、獅子兔等一般的寵物，甚至還有蛇和爬蟲類等各類動物。 因為生理需要，我詢問護士這診所裡有沒有洗手間，護士指示我要經過一度門，然後一直往前走就會看到。我根據護士的指示，向那方向走了大約二十步，聽到房裡傳出些微人聲…… 「難道你不知道你不能隨便吃人類的食物嗎？」有一把女聲問道。 「我知道……我只是一時忍不住想嚐一口而已……沒想到越吃越多……就這樣…… 吃光了……」男的聲量越說越小。 「唉…… 我這就給你開一點止瀉藥，你就乖乖地按時把這些藥吃完。還有，盡量不要吃洋蔥、肝臟、生雞蛋和生肉，而巧克力是絕．對．不．准．吃！明白嗎？」 「噢…… 我知道了……」男的聲音細小到幾乎聽不見。 我正思考著這段好像普通醫生和病人的對話，但這裡明明是動物診所，而主人都在外面等著…… 就在這時，門忽然打開了，我和眼前的女人四目交投，一雙棕紅色的眼晴疑惑地看著我。我這時才認出，她就是住在我家附近的那個奇怪的女人。她手抱著一隻小狗，小狗看起來軟弱無力，但圓碌碌的眼睛瞪著我看。 「呃… 李先生，你好！你怎麼會在這裡呢？」經過了數秒無言的對視，她尷尬地問道。 「噢… 聽說我客戶的小狗身體不適，我就陪她來到診所了。」我還未回過神來就答道。 她輕笑著說：「你的服務還挺貼心嘛。」我聽不出她語帶譏諷，只傻傻地笑了兩聲。 她轉過身走向大堂。這時我向房間望了一眼，發現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張桌子，桌上放滿了一堆堆的文件，而在門口前有一張巨型的手術枱，手術燈仍然開著，照亮著整個房間。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幻聽。在醫學上，這是一種幻覺，患者會認為他們聽到聲音，但聲音並不是真實地存在的。常見的形式是聽到一個或更多的說話聲音，這可能是一些精神病性障礙的信號，例如精神分裂症或躁鬱症。 我為自己有幻聽的事感到憂慮，甚至有一刻懷疑自己患上精神病。但當我越深入了解那個奇怪的女人，我就知道這不是單純可以用人類的語言就能解釋的現象。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