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上冷氣開得很大,冷颼颼的,比這個溫暖冬夜的街道有著更濃厚的冬意。 車上一個短髮青年披著黑色的連帽外套,戴著耳機,雙手環抱著自己,瞥眼間他眼角似乎泛著淚光。我就坐在他身旁,幾分鐘前他才把手機塞進口袋裏,就在結束了一段無奈的對話後。從他手機的寬屏上,我瞄見了他和另一個人的對話,無非是表白,拒絕,然後詢問,然後回答,然後沒有然後。 不知道是車上太冷,還是他的寂寞,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微微地顫抖著,帶著失落,帶著難過,帶著孤獨。 其實我和他不過是陌路人,上車前毫無交集,下車後也各不相干,但就在那一刻,我有種想給他溫暖的奇異觸動,或者一句問候,或者一個擁抱。 我們也許都有過那麼一刻,感到失去了整個世界,空蕩蕩的無處落腳,虛無飄渺,可是這個城市太冷漠,在五彩光華的繽紛裏,有多少具軀殼真正擁有幸福飽滿的靈魂?人與人之間交集匯聚,然後無聲消散,每一天的擦肩而過,我們不敢向別人領要一絲關懷,更不敢貿然給出半點心意,冰冷地,孤清地,踩過每一步,越過每個人。 車子很快就到站,我下車前拿出一張紙巾,拍拍他的肩,交給他。下車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錯愕的臉還沒反應過來,他似乎想張嘴問些甚麼,我卻走了。 小巴在靜謐的街道上絕塵而去,我看著漸漸遠去的車影,有著另一種悸動。 人生獨體而生,隻身而去,人與人終將離別,一場聚散能留下那麼幾分痕跡,也算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