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發燒。胃痛。嘔吐。腹如刀絞。持續地昏睡。沒有任何語言。壹直在做夢。 夢見六歲的我和祖父坐了六個多小時的火車,從馬莊來到青島。 嘔吐了壹路,我潔白而瘦小的手指,無力地蜷縮在祖父溫暖的大手裏,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這是我第壹次見到城市。火車、汽車、摩托車、自行車各不相讓。許許多多等待擠車回家過年的旅客,坐在火車站廣場上,靠著鋪蓋卷打盹。 推荐文章:智慧的姿態 時刻展翼 惡魔在身邊 huangxiaoxiao2014 贝比芭芘 壹個盛滿蘋果的小推車被人撞倒,籮筐裏的蘋果滾了壹地。賣蘋果的農村婦女破口大罵,蹲下去揀蘋果。女人的身上滿是泥水。無數行人匆匆經過她身邊。 天氣潮濕陰冷。冰冷的雪花,大朵大朵地打在臉上,滑進衣服領子裏。我凍得縮著脖子,牙齒壹陣陣打顫。 我穿著碎花棉衣、棉褲。花瓣嬌艷欲滴。壹雙杏仁眼,很黑。壹個屬於童年女孩特有的眼神,帶有些許恍惚。 我們走出車站廣場,來到馬路邊。馬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海風許許吹過,空氣汙濁而腥臭。 車站對面有很多店鋪。食品、百貨、海鮮幹貨,應有盡有。包子店飄出熱包子的香氣,讓我壹路嘔吐得空落落的胃燒灼起來。 爺爺,我餓了。 祖父略帶微笑。他說,好,我去給妳買壹個包子。 等在這裏啊,萱萱,壹會兒我來接妳。 我看見馬路對面的祖父壹手拎著包,壹手托著熱包子,雪花飄到他的身上、頭發上。 就在祖父穿越橫線的壹剎那,壹輛小車飛馳而過。 外面在下雨。 我的夢時斷時續。遊離於夢幻與現實之間。壹條鋪滿櫻花的路。人們的腳踩上去,我聽到花朵汁液飛濺的聲音。那分明是鮮紅的血液在飛濺。 祖父的身體飛起在空中,壹蓬怒放的血花,那顏色,如同中秋夜裏暗紅色的月亮。 窗外嘩嘩的雨聲,恍若隔世。我感覺自己走在壹條黑暗而狹長的隧道裏。 我呻吟著。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睛卻很痛。祖母輕聲地哼著歌。萱萱,睡覺了,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