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十二月，聖誕節氣氛越來越濃厚。 雖然香港不會下雪，但是越來越多商場裡的聖誕裝飾彷彿將外國的白色聖誕也搬到香港來。是否真雪，其實也不打緊，重要的是聖誕節的氣氛總是從四方八面湧進我們的生活裡。 每天放工的時候，我總要穿過一個商場，商場裡豎立了一棵有四五層樓高的巨型聖誕樹。 聖誕樹的背後，當然有著很濃厚的商業元素：吸引人流、渲染節日氣氛以增加消費、與附近多個新興建商場互較實力。 不過我要說的聖誕樹背後的故事，並不是這回事。 大約在十一月底，我每天放工的時候總是看到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孩子在聖誕樹近背後的位置站立，他看來像是等人，也像等著甚麼似的。 本來這不是甚麼起眼的事，我也不太記得是從哪一天開始留意他的。反正放工放學時間，在這人流理想的商場裡普通不過的一個小孩子在等大人根本是再普通不過的事。 不過，令我注意他的，是因為他的眼神。 一種不應該是小孩子擁有的眼神！ 在聖誕氣氛濃厚的商場裡，你很難想像，竟然在一個小孩子的雙眼裡找不到半點快樂、半分歡喜；找不到任何童真、任何期待。 他眼裡是寂寞和失落，是羡慕和無奈。 尤其他看著別的小孩子歡天喜地的從玩具反斗城出來，帶著新玩具從他的身旁走過，他的悲哀，彷彿就像兩行無形的眼淚在眼角流了下來。 又過了數天，我依然見到這小孩子默默無語的站在聖誕樹的背後。我開始帶點懷疑，我見到的可能並不是人...... 可能是好奇心驅使吧，為了證實這小孩子是人不是鬼，也希望知道這小孩子究竟在等待甚麼，我故意繞路而行，走近他身旁，向他問道：「小朋友，你在這兒等誰呢？」 他起初有點驚訝，後來我才想到可能他怕我是警衛吧，他抬頭望著我半响，才道：「我在等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我微笑道：「但是聖誕老人應該在平安夜晚才會走進乖的小孩子的房間裡放下聖誕禮物的啊。」 他輕輕的搖頭，答道：「媽媽說只要我乖乖在這裡等，聖誕老人就會將禮物擺在聖誕樹的背後。」 我見他答得很堅定，也不好意思說甚麼，猜想是他媽媽可能有事要行開，便胡亂編一個故事，好讓小孩子乖乖的待在這兒吧。 往後的數天，我發覺他仍然如常的在等，直到有一天...... 其實每天放工的時候，我很多時也喜歡穿過這商場，究其原因當然是走到喜歡的店鋪閒逛一會兒，看看自己喜愛的東西。 碰巧這天，我約了久違的朋友們提早慶祝聖誕，相約放工後在商場裡吃飯。時間尚早，便怱怱的先去看看自己想了很久的《變形金剛》玩具。適逢聖誕，我也想襯著這日子買下心頭好，送自己一份聖誕禮物。 友人與我走過聖誕樹，釀著要讓他影相，好試試他新買回來的相機。我便將物品都擱在一旁，大伙兒開開心心的影了數十幅相。 拍照過後，當大家歡天喜地準備離開商場的時候，這時我才發現，我剛才擱在旁邊，新買的那盒《變形金剛》玩具不見了！ 我刻下立刻往四處張望，卻發現那總是站在聖誕樹背後的小孩子的踪影，而他手中竟然拿著我往常用開的購物袋，當然還有袋裡的那盒《變形金剛》玩具...... 他的眼神刻下有了童真，是歡樂的笑容...... 我大概明白了他為何站在聖誕樹的背後了！ 我曾有過追上去的衝動，袋裡有我簽信用咭的發票，鐵定可以證明我才是那袋物品的物主。可是，我腦海中忽爾想到很多很多事情。最終，我並沒有追上去，目送小孩子離開了商場。 對我而言，那玩具是心儀而久的，沒錯我是很喜歡，可是這並不是遙不可及的。但對他而言，卻可能是想也沒想過會得到的。 記得小時候，家境清貧的我玩具也不多。因正為玩具並不是手到拿來，我們會很珍惜。現在人大了，數百塊元的閒錢可能還是會想了又想才會花，但還算得上是花得起的。一件於我而言可能只是錦上添花的聖誕禮物，倒不如成就一個孩子歡樂的聖誕禮物。 我當然不能贊同小朋友的行為，就算背後是甚麼原因，家境是怎樣，也不可能成為犯罪的理由。他的行為，絕對絕對絕對絕對是不對的！但我相信，在香港這個總是自栩為繁榮文明的國際大都會裡，仍然有著貧困的一群：一群溫飽不繼，沒有歡樂童年的小孩。 在一個普天同慶的佳節裡。我只是希望，活在物質生活還可以的一群，能多看看在聖誕樹璀燦光芒的背後，其實還站著一群無助無奈的一群。也許他們活在我們身旁，也許活在遙遠落後的國度，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生活得並不會比我們好，慶祝節日對他們而言，可能是悲哀多於快樂。 我覺得，這天我當了一次聖誕老人。 可能故事帶點掃興，尤其適逢佳節。可是正如標題所言，聖誕樹的背後，有著我們不想看但應該看的事實。 祝各位聖誕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