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走出門外,行在街上,有微微涼落在臉上,卻分不清它到底是雪,還是雨。唯眼睜睜地看到,水窪裏的雨點越來越密集的時候,才敢相信,從空中飄落下來的是雨,而不是雪。薇說,午夜的時候,真的是下了場雨呢。忽然,就心生了怨懟:怎的就聽不出雨的聲音了呢?想起,曾經朝思暮想的那麼一個聲音,以為這輩子都會刻在骨裏,烙在心上,卻不曾想,會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脫口問到:“您好,請問是哪位?”電話的那端,熱情的問候一下子變成了良久的沉默,這沉默,仿佛是永遠丈量不完的時空的距離。終於明白,有些聲音,即便是跨了季節尋來,卻早已不再是從前那曾經熟識的頻率;有些故事,也終只適合住在那早已無人應答的舊城。 這樣想著,心就兀自地疼了起來,總覺得人世間的情緣有著太多的難如人願。 在近代史名人的愛情中,我不看張愛玲的冷傲孤絕,也不看林徽因的高入雲端。唯獨把於至鳳的愛情讀了一遍又一遍。我無法想像,她是怎樣以一場等到白頭的錯愛,換來了50年的辜負!那些隔著大洋彼岸的殷殷遙望,始終是無法穿透時光的牆,張作霖的那座高城深池,從來就沒有她的半分之地,那裏,裝得滿滿的,都是他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愛戀,那座城從來都不曾空過,但卻沒有人回應於至鳳的愛情。那些隔了山隔了水的大愛與大懂,終歸感動的只是她自己,她不是不明白,只是甘願沉淪於此。 隔岸遙望著愛情的,又何止一個近代的於至鳳,又有多少人,如同一朵隔岸的花兒,在不曾抵達的彼岸搖曳著美麗,渴望著能夠被傾心的人兒潤澤自己那顆被懂的心。可是,愛情,終歸是兩個人的事,一朵花兒的絢爛,終是無法芬芳兩個人的愛情。那些拼了命綻放的燦爛,明明知道,會不被看到心裏,卻在對方一轉身的刹那,心生了惘然,滿眼的戀戀與不舍。一如,那些口裏說著不求回報、不求擁有的愛與懂得,卻也期望能有著同等的妥帖,在隔了山隔了水的距離裏,被安然地盈握,被微笑著記取;那些輸得一塌糊塗的愛情,明明知道,無處安放,卻在對方一轉身的刹那,想去牽他(她)的手,或是,想從背後,環住他(她)的腰,那空空如野的懷抱,何嘗不也是一座遺失了愛情的空城! 瀾,是我的姐妹,她病了,三天三夜才退燒。生病的日子,她獨自一個人看醫生、獨自一個人回家,獨自一個人服藥。電話鈴聲陣陣響起,每每接起,卻徒增了失望~縱有再多的關懷,少了他的,心,仍是空的。見到她的留言,他打來電話道歉,說實在是太忙了,不小心忽略了她。她的心,一陣酸楚,淚,不禁潸然而下。想起曾經,哪怕再忙,他也會及時給她打來電話,他會把電話粥煲得燙得不能再燙,恨不得融化了兩個人的心。如今,卻是要看到了她的留言才會有電話打來。她多想對他說:不是不可以轉身,也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只是,她捨不得自己堅持了1500多個日夜的等待。他的那座城,裝得滿滿的都是她的渴念,卻是她永遠無法抵達的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