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西湖,很多人會思維定勢到杭州,想必是因為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想必是因為那耳熟能詳的插曲——“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想必是因為那盡人皆知的詩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其實中國有西湖三十六個,“三處西湖一色秋,錢塘潁水與羅浮”道出了杭州西湖、潁州西湖、惠州西湖三足鼎立,名聞天下,它們都曾是蘇軾被貶到過的地方,“東坡到處有西湖”,因此東坡給西湖留下勝跡,勝跡因東坡而倍添風采。 “西湖西子比相當,濃抹杭州惠淡妝;惠是苧蘿屯裏質,杭教歌舞媚君王”。杭州西湖濃豔而具有暖意,象雍容華貴的少婦,人稱“吳宮之西子”;惠州西湖淡雅而清新,象天生麗質的少女,自然清純,有“苧蘿村之西子”的美譽。杭州西湖與惠州西湖皆因東坡而成名。杭州古名錢塘,湖稱錢塘湖,在杭州城之西。山寨版“西湖”源於白居易的《西湖晚歸回望孤山寺贈諸客》《杭州回舫》兩首詩,北宋以後的名家詩文大都以西湖為名,錢塘湖逐漸鮮為人知。官方版的“西湖”源於蘇軾的《乞開杭州西湖狀》——“杭州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蓋不可廢也。”蘇軾動員民工疏浚西湖,築堤修橋,對西湖治理做出了極大貢獻;對西湖的美景進行了描繪,最著名的當是《飲湖上初晴後雨》《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惠州西湖嶺之東,標名亦自東坡公”。惠州西湖始稱豐湖 Service Apartment,話說蘇軾被朝廷貶至惠州,見這裏的湖光山色堪與杭州相媲美,又因湖的位置在惠州城之西,於是改豐湖為西湖。或許惠州西湖就是杭州西湖的翻版,不必說山水的佈局和錯落的景致,也不必說亭臺樓閣與湖中小島的相得益彰,單是景點的命名就讓你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蘇堤玩月”“孤山蘇跡”“花港觀魚”“平湖秋月”……杭州西湖有蘇堤,這裏也有;杭州西湖有小山和高塔,這裏也有;杭州西湖有孤山,這裏也有;杭州西湖有個名女人墓——蘇小小;這裏也有一位,叫王朝雲——蘇東坡的侍妾;杭州西湖有湖心小島,這裏也有……中國的三十六個西湖,只有惠州西湖與杭州西湖並駕齊名,這難道不是因為蘇軾,難道不可以將西湖說成蘇軾的西湖,不管是惠州的還是杭州的。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此詩既寫杭州西湖也寫惠州西湖,既寫景也寫人。想當初,東坡在杭州西湖上初識朝雲,寫下了“淡妝濃抹總相宜”的名句;20多年後,朝雲在惠州病逝,他又將“每逢暮雨倍思卿”的哀思,永遠留在西湖六如亭的楹聯上。“江山留勝跡,我輩複登臨”追隨東坡的足跡,我們來到惠州。敬仰老鄉的文采,我們登山賞景,銜雲握筆懷千古;欽慕老鄉的豁達,我們西湖揚帆,浪遏飛舟度華年。曲徑通幽處,水明如鏡,山曲若環,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隱現於的紅花綠樹之中。惠州西湖因蘇軾而聞名,蘇軾因西湖而與天地同在。漫步西湖,觸目一切幾乎都與蘇東坡有關。湖邊的泗洲塔,因為東坡一句“玉塔臥微瀾”,就躋身於西湖八景之列;腳下的蘇堤和西新橋,本是東坡為便利交通而建,無心中卻造出一個“蘇堤玩月”。蘇堤玩月”浪漫而有詩意,讓我浮想聯翩,可惜我去時正是下午,不能玩月,也就不能享受玩月的樂趣了。月有陰睛圓缺,缺的時候如何賞玩?不到夜間也不能玩,既是玩月,想必要選對時間,想必要徹夜不眠痔瘡痊癒,何事掛心頭,永夜無眠意?當年的蘇軾,才華橫溢卻多次被貶,一家老小,長途跋涉,來到蠻夷之地,若非經歷之人,誰能有深刻體會?東坡到惠,築堤建橋,乘舟夜月,吟詩作賦,將單調的生活充實化,將艱苦的生活詩意化,若非才高八斗,誰能有此魄力?行走於蘇堤,微風輕拂,水波蕩漾,遠山近樹靈動而飄逸,玉塔高聳而壯觀,托夕陽而熠熠生輝,遊船拾得金光點點,岸樹撿得袈裟披身,一切盡在畫圖中,自然而清爽,優美而有神韻。 “夢想平生消未盡,滿林煙月到西湖”東坡的詩句在腦海浮現,東坡的塑象在西湖展現,東坡的審美在西湖體現。我足跡踏過的每一處,都有他的影子,自然,平淡,既是生活也是追求。西湖孤山之上,蘇軾蹤跡無處不在,有可感的,有可讀的,有可羨的。蘇東坡紀念館,東坡居士像、碑廊及與東坡有關的歷史文物……應有盡有。歷史的真實在這兒還原空氣清新機,浪漫的故事在這兒流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朝雲不僅是知己,且是紅顏,幸與不幸真難說明白,患難之中見真情。生有朝雲相伴,死有朝雲相陪。在四面環水,林木蔥郁的孤山,朝雲像與東坡像相距咫尺,既不顯孤單,也不覺得相礙,恰到好處的距離是否有暗示,我不明白。我凝望著“東坡居士像”,見氣宇軒昂的他手執書卷,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視著嶺南大地,口中念念有詞的吟誦著:“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吾與子之所共適。” 心懷虔誠瞻仰著東坡塑像,前塵往事湧上心頭。一個集詩詞賦畫於一身的智者,本可以宏圖大展,卻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仕途沉浮,顛沛流離。雖然這樣,卻並沒有一蹶不振,而是在逆境中超凡脫俗,剛直不阿,坦然自適,處之泰然,享受到無窮快意的千裏雄風。樂觀豁達的東坡因貶謫而遠離了喧囂,回歸於清純空靈;俊逸灑脫的東坡因貶謫而惠及於人民,展示了才華;寄情山水的東坡因貶謫而遍覽華夏,用詩句勾勒自然,用文字點亮西湖,用才情描繪精魂,用淡泊書寫人生。或許貶謫是更接近民眾的治國安邦,更能成就功業的終南捷徑,“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東坡自己這樣總結,後人也這樣總結。東坡已去,東坡紀念館卻長在,東坡的西湖則永存。一路詩情,一路畫意,長空蔚藍,雲水浩蕩,東坡用詩篇點綴了一個時代,蘇軾用妙筆渲染了他的西湖,遊客用耳朵傾聽著西湖上空那千年不絕的吟唱,而後沉思,而後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