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喜歡行山的人,應該說,我很喜歡行山看到的風景,但特別討厭那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十二月中的危地馬拉,氣溫大概在二十度左右,那天是聖誕節,參加了由hostel舉辦的Acatenango火山兩天團,一行八人,剛好全部都是背包客。我照舊穿上那雙殘舊,左腳拇指穿了個洞的Nike織布波鞋,身體裹著好幾層衣服,帶上手套、冷帽便出發。 出發前,看見有人在兜售已削好的木棍行山杖,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晚點再隨手拾一枝天然的吧。從海拔2800多米起步,只是過了一個多小時,呼吸明顯隨著海拔攀升而變得困難,踏上不停從兩腳旁滑下的鬆土和碎石,大口大口地喘氣,每多往上走幾步,也能感受到膝蓋關折的吃力。 /同行的德國女生,攝於海拔2900多米/領隊預先跟我們說好,每約半小時的路程便會小休,而路途上的景色,隨著海拔攀升而轉變,由零散的小村莊、高聳入雲的杉樹,到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雲海,風景的確美麗,但坦白說,當時心裡有一半時間都是:為什麼要貼錢買難受、我想落山、我會否走不到終點……火山灰鋪滿在斜坡上,我走一步,跣兩步,還有,那時喃喃自語的上百句中英文粗口。但記起當初參加這個旅程的原因,其實很單純,只是想親眼看看活火山到底長什麼樣子。 還有一千多米的海拔,才能到達當晚海拔3800米的營地。那數小時,絕對是一場心理戰,與同行的人都不會說不太話,因為呼吸都不太夠氧氣了,一邊眼盯著前面的德國女生那對converse,還有身後那個hippes的人字拖,不斷與自己說「你做到的,你可以的」。一幫人行山有一個問題,就是各人的步伐必然不同,前面那數名男生一直遙遙領先,起初我還想追上,但突然發現:為什麼我要拼命追上他們?行山,本來就是每人有每人的步伐,即便我可能要花多一倍的時間,只要慢慢地走,我還是會到達同樣的終點;想通後,我便專注於自己的呼吸上,每步三十步,便停下來數秒,再咬緊牙關往上走。 /站在雲層之上看日落,還是第一回/風景開始只剩下布滿火山灰的植物,我便知道,差不多要到當晚過夜的營地了,明明在香港都沒有太多行山經驗,偏偏人在異地便來越級挑戰。下午近五時,終於在藍天白雲下,看到了對面的火山Fuego,那刻的感覺都只是停留在:啊,我終於上來了⋯⋯ 直到晚霞過後,夜色降臨,那一下的爆炸聲,我看到真正的火山爆發了,人呆了半晌,原來岩漿的顏色這麼火紅,原來它會不停轟隆轟隆地爆響。 靠著火堆取暖,用樹枝燒著綿花糖,配上如假包換的火山,重點是還在爆發的。徒步雖然艱苦和自虐,但苦盡,果然還是會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