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像,《鬼玩人》系列的新世紀重製版作品《屍變》,竟然已經是 10 年前的電影了。《鬼玩人》系列命運坎坷,即便《屍變》的評價很不錯,但我們竟然還要再等十年,才看得到《鬼玩人:復活》。那麼,這部擺明不再重製、是正宗系列續作的電影,真的能夠撫慰《鬼玩人》鐵粉乾涸的心靈嗎?答案是:百家樂無腦打法準備開番茄醬派對吧,這部電影確實召喚了一些令人懷念的《鬼玩人》瘋狂地獄。 刺青師傅艾莉獨自撫養三個孩子,丹尼、布莉姬與凱西的父親拋下責任落跑了;但艾莉還得面對另一個無法迴避的麻煩,她那自稱要成為「一流吉他技師」的搖滾迷妹貝絲來拜訪了。貝絲一直無視艾莉的困境,只有自己惹上麻煩時才想到親姐姐。這個充滿麻煩的夜裡下著大雨,艾莉一家所居住的大廈又即將都更,但她們尚未找到落腳處,現在貝絲又來湊一腳……還有地震與斷電……這個晚上還能更糟嗎?當然可以,亡靈之書被意外打開了,禁錮數十年的惡魔被解放了……含辛茹苦的艾莉也解脫了:被惡靈附身的她,決定今晚要一殺解千愁,讓整棟大樓的活人一起解脫。《鬼玩人:復活》是這個系列的第五部作品,而除了這部作品、以及 2013 年由費德阿瓦雷茲執導的《屍變》之外,1981 年的《屍變》、1987 年的《鬼玩人》、1993 年的《魔誡英豪》(Army of Darkness) 等三部曲,都是由山姆雷米執導的。這個三部曲是雷米的起家之作,緣由是來自他最早拍攝的短片作品《發條》(Clockwork),而《發條》又優化重製為 1978 年為吸引電影投資人所拍的半小時短片《森林之中》(Within the Woods),而《森林之中》讓一些人願意出錢,讓年輕的雷米拍成《屍變》……而《屍變》又引起了傳奇製片大亨迪諾迪勞倫提斯的興趣,他願意讓雷米再拍一部電影,將《屍變》重製成《鬼玩人》。所以你可以說,系列第二作《鬼玩人》,事實上是這整個系列真正的「第一集」:它是經歷許多次重製、許多次優化創意與特效技術之後的「完全體」。而《鬼玩人》的許多元素,也成為了系列的傳統。它的劇情很粗糙,因為對雷米而言劇情並不太重要……一群年輕人在森林裡被惡魔玩到死的故事,其實沒什麼峰迴路轉的必要。因為觀眾與雷米想看的,都是人類被玩得多慘。因此,《鬼玩人》系列一定很殘酷、角色不會太多、而系列主角艾許 (Ash) 永遠是那個最衰、最難死的傢伙,總是要等他將所有惡魔開膛破肚才算結局。從這個歷史淵源的角度來看,2013 年版的《屍變》,因為基本上是 1981 年《屍變》的「重製優化版」,它基本上是同一個故事,百家樂無腦打法只是特效精美度與嚇人程度,都要提昇到符合 2013 年的規格尺度。那麼,現在沒有艾許的《鬼玩人:復活》,又要講述什麼樣的新故事呢?它是否仍然依循著原本《鬼玩人》系列的傳統淵源呢?答案是肯定的:儘管《鬼玩人:復活》看起來是一位不幸單親母親的故事,與艾許的電鋸斬魔旅故事大不相同,但是這部電影幾乎每個角落,都有著上世紀《鬼玩人》系列作品的暗紅鬼影。而最遵循傳統的部份,有趣的是,就在《鬼玩人:復活》劇情的單薄性上。對《鬼玩人》系列的粉絲而言,這甚至不算暴雷:現在鋪天蓋地的《鬼玩人:復活》宣傳預告或海報上,你都看得到艾莉已經被迫變成鬼了,而且開始追殺她幾個小時前疼入心肝的寶貝們與妹妹。對粉絲而言,這是傳統。在第一集《屍變》與第二集《鬼玩人》裡,艾許的純潔女友琳達,都不幸地一夕入魔,然後變成整部電影裡最恐怖的反派。《鬼玩人:復活》甚至毫不遮掩,宣傳詞就告訴你,艾莉的母愛會愛到殺死你。《鬼玩人:復活》沒有在這點試著突破,仍然維持傳統,讓女性繼續成為怪物,大殺四方。重點是,《鬼玩人》系列的傳統之二,就是不多加解釋。它不像其他恐怖電影,留給倖存者對抗惡魔的線索,以製造一種正邪對決的可能性。為什麼惡魔當年能入侵琳達?為什麼惡魔現在會入侵艾莉?其實電影裡沒有給你一個明確的提要。要如何打倒惡魔?惡魔從何而來?牠的能力是什麼?這都不是當年山姆雷米有興趣的問題,他當年要作的,不是透過劇情造成觀眾腦部驚嚇,而是透過畫面驚嚇觀眾的眼珠。這點《鬼玩人:復活》非常復古……你會以為現代的經典恐怖電影重製作品,多少都要加點進步思維、或對現實社會的批判──例如《月光光新慌慌》系列。但是,《鬼玩人:復活》並非如此。艾莉一家事實是非常「進步思維」的單親家庭:媽媽是很酷的刺青師;大女兒布莉姬關心環保,積極參與社運遊行;大兒子丹尼整天想當 DJ,把音樂放得整屋震天響;連小女兒凱西都很猛,把洋娃娃頭剪下來,套在棍子上,因為這樣「鬼來了也會被嚇到」。這跟你一般看到的恐怖片受害者主角們不太一樣,至少他們不太像是傻妹傻弟……那麼,這些設定對電影有什麼影響嗎?除了某些設定是為了推進劇情,這些設定背後的進步思維,並沒有為電影的劇情帶來絕對性的影響:就算你是環保平權份子,遇到惡魔還是得死。所以說真的,《鬼玩人:復活》不會告訴你什麼大道理,什麼單親媽媽母愛真偉大的這種教條。當然,這部電影裡一定有家人聯手禦敵的部份,不過那也沒有什麼深刻含意,而單純只是「還活著的倖存者一定得團結」的老生存法則……而且,他們還是往往被迫得單獨面對惡魔,來個 1 vs 1 的生死相殺。《鬼玩人:復活》要反映都市老舊建物的公共安全問題嗎?要反映拉丁族裔的生活水準嗎?要反映社會福利安全網有多大破洞嗎?這些通通沒有,《鬼玩人:復活》是部 2 小時電影,這 2 小時就是擺明要殺好殺滿。殺好殺滿,這才是山姆雷米要的。《鬼玩人》三部曲其實是一整套新人學習電影實物特效、停格動畫、運鏡技巧的習作,是山姆雷米真正成為導演的磨練之路,而他要練習的,就是如何嚇人、噁心死人、然後試著讓觀眾在被這些番茄醬大量洗禮後,因為其中的荒謬而歇斯底里地笑出來。就這點而言,《鬼玩人:復活》某種程度上成功了。它確實殺很大、殺得不手軟。它很清楚,《鬼玩人》系列的出場角色並不多,所以不會有一秒爆頭一人的大屠殺橋段,它要慢慢折磨每個角色:也就是說,它要的是被害者與觀眾都感覺「痛不欲生」,而不是「快快去死」。所以《鬼玩人:復活》不會拿尖刀直捅心臟,而是會拿玻璃碎片刺穿手、用刨刀刮掉整片肌膚、或是一把撕下大片頭皮。痛比死更重要,而死太便宜這些人類(與觀眾)了。《鬼玩人:復活》是一場視聽層面的虐刑現場,它讓觀眾看到許多凌虐人體的酷刑、噴射大量黃白黏液的嘔吐、飛天小強撲面而來;耳朵聽到雙手翻攪內臟的黏滯聲、百家樂無腦打法蒼蠅在耳邊徘徊的惱人聲響、還有無處不在的惡魔細語。這些都在試著「逼瘋」觀眾,令他們更加投入這場封閉大樓裡的貓鼠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