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中市的最後一個早上,在國立台灣美術館帶點匆忙地走,很偶然地看到了草間彌生的自畫像。差點就隨步伐掠過,心頭一陣陣的激動,有點想叫出來,也竟然有點想哭,是感動的想哭。人就像潛進了她的眼底,感受她為自己而畫的筆觸,迴旋糾結如蟲蛹要破殼而出的頭髮,蠍子般的眉毛延伸至鼻樑,烱烱有神眼睛在那快要分裂迸開的背景中瞪視着觀畫的我。明明是很具衝擊性的畫面,但看着看着便覺得是理所當然,彷彿這些圖案一開始便附上她的身上,她就擁有了這些圖案,用她的靈魂創出一件件的作品。(這是親眼看到原畫大小的震憾,後來在網上尋回這幅畫作居然不太容易,而且縮小了的感覺更是截然不同。) 我一直很喜歡草間彌生,是由中學時期機緣巧合下看了一套關於草間彌生的紀錄片開始。它記錄了草間彌生的藝術創作過程,那具代表性的波點圖案,原來竟是源自她的精神病導致的幻覺狀態。明明應該只一種困擾,但她選擇將腦海裏的影像,經她的巧手轉化成實物,並能夠從重覆的圖案中獲得心靈上的安穩與寧靜。看着她用畫筆在紙上塗上一個又一個的波點,我實在覺得以前的自己實在太小覻她作品的意義,自以為werid and simple,其實充滿sophiscation and inspiration。是她令我發現看似簡單的波點圖案其實並不簡單。就算是波點的大小,顏色稍稍轉換,給人的感覺已經截然不同。而且不同的物件給披上波點的外衣又是多麼有趣,好像她的南瓜作品,用大小不同的波點排列,感覺已經非常立體,令人印象難忘,在毫不起眼的物件和圖案中,可以蘊藏無限的可能。她也因而啟發了我對藝術的看法。 定了定神,察覺到旁邊的村上隆作品。兩位都跟LV合作過,只是前者是完全我行我素的態度,後者是從一而終的商業味道甚濃。兩位日本國寶級的美術家作品都在這裏展示了,走過點還有奈良美智,蜷川實花,以至亞洲及世界的藝術家參與這個展覧。我是真的有點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我沒有想過在台灣的美術館裏會看到世界級的展覧──「Future Pass 未來通行證」,被第54屆威尼斯雙年展官方評選為不可錯過的展出。縱然自己不太熱衷於動漫,虛擬數位影像這些較近代的產物,這展覧有的遠比我構想的「未來」要豐富得多。它除了包含電腦化帶來對未來的寛闊想像,還有由過去歷史延伸的未來,例如中西方的傳統美學結合,對物質主義的批判反思等等。 我更沒有想過,國立台灣美術館是免費讓人參觀,且佔地大,空間廣,展覧多,是慢慢看的話一整天也不會逛得完的地方。外圍是一大片一大片綿延起伏的青草地,跑步踏單車野餐或者悠閒地曬太陽,美術館更有供人茗茶的地方。我九點多到達,太陽非常的猛,可是穿越草地間心境是難以形容的舒暢。美術館內有的是一家大小來參觀,大的有公公婆婆跟着孫兒慢走,小的有還待在嬰兒車的孩子。還有不少年紀輕輕十多歲的學生結伴同遊,站在畫作前竊竊私語。整個環境空敞,舒服,寫意,欣賞展品也可,帶同長幼老少作家庭樂又可,就是隨便遛達一下也很不錯。 不禁想起香港的博物館空間然後搖頭嘆息。早前的畢加索展覧在格格不入的香港文化博物館舉行,是因為藝術館太小了嗎?香港又何時有過如此大型的免費美術展覧?又,香港政府從來負面支持民間發起的藝術活動,連西九文化區的計劃也一拖再拖,彷彿海濱長廊才是重點,文化永遠被放到最末端的位置。當然,香港關於藝術方面的活動還是相當多元化的,遍佈中上環橫街窄巷的畫廊,西九的音樂節草地節,就連博物館的展覧也看得出非常能善用僅有的空間,香港從來不乏有志於推動本地藝術的有心人。 只是,我在台中感受到的,就如陳寧所說「香港宜於工作,台灣宜於生活」的狀況。羡慕台灣的政府會重視藝術,並加以推廣,向世界展示其獨有的歷史文化氣息。油麻地的Kubrick書店還是在虧錢,以往的它有的是濃厚的書香味,裝修後的它讓比較能賺錢的餐廳位置掙闊了不少,飄來的是咖啡香。誠品要來了,幸好得到租金的優惠才能進駐銅鑼灣,暗暗盼望它能靠台灣的書香,能抓得住香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