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賜逸,天兒,和我。 三個人在夜色影照得格外昏暗的後巷對峙。 說實話,我對許賜逸多年來為我所做的十分感激,亦非常感動。 不過天兒聽過許賜逸的告白後,很低落。 「Reason,咁妳宜家明白點解我會對妳死心塌地。」許賜逸吁了一口氣。 我「嗯」了一聲,然後便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莊天兒,我頭先對妳語氣重咗,對唔住... 不過希望妳宜家知道我對Reason嘅感情有幾深之後,可以放過我。我哋之前嘅事,一筆勾銷。」他平心靜氣地說。 天兒亦都只「嗯」了一聲; 我猜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該如何處理這局面。 「欸... 袁欣,我都係走先。許賜逸麻煩你送袁欣返屋企。唔該哂!」天兒罕見地對人如此有禮貌。 天兒離開時的背影很落寞。 「我送妳返去吖!」許賜逸對我說。 「唔駛喇,唔該。」我想用回程的時間好好消化今晚發生的事。 「Reason... 我今晚講嘅嘢全部真心。我真係好想同妳一齊。」他誠懇地說。 「我可唔可以問你一個問題?」我問他。 「當然可以!」他爽快回答。 「點解你要到今日先同我講你就係當年送手繩俾我嗰個人?」我認真地問。 「因為我想妳真心鍾意我個人,而唔係因為條手繩或者因為感動而同我一齊。」他答。 「好! 明白。多謝你!」說罷,我便匆匆跟他說再見。 他想我真心愛上他的為人,但我來回想了很多遍,我對他只有感動。 既然我對他的感覺並不是他所期望的,我沒有理由因為感動而夾硬和他在一起。 我的理智告訴我,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沒有必要為了過去發生的事而影響自己的決定。 當晚甫返抵家中,我便WhatsApp許賜逸: 「多謝你! 但對唔住,我唔可以做你女朋友。」 隔了一會兒,我發現許賜逸對這個短訊「已讀不回」。 *** 第二天早上,因為我要和另一位女同事到客戶公司開會,所以下午才回到公司。 我發現許賜逸的桌面被清空了。 「袁欣,Tristan今朝辭職,仲賠糧即走! 妳知唔知佢點解走呀? 佢無事嘛?」每次許賜逸有事,女上司總會第一時間問我。 我心裡知道,我正是他走的原因。 我的心一陣失落... 我覺得自己拒絕了他很自私。 「佢幾時走㗎?」我問女上司。 如果他只是剛剛走,我就可以像電視劇橋段般追出去,跟他談一談。 「佢今朝九點幾放底封辭職信就走咗喇! 妳真係乜都唔知㗎? 你哋唔係好熟㗎咩?」她問道。 我黯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竟見到那支恐怖的貓頭鷹筆和一封給我的信在桌面上。 我把信拆開,開始讀起來。 「Reason, 我明白感情無得勉強,但我無辦法控制到自己唔鍾意妳。 呢支貓頭鷹筆其實我一早打算送俾妳。希臘神話入面,貓頭鷹係智慧女神雅典娜嘅代名詞。日本人亦普遍認為貓頭鷹係可以為人祈求平安。我認為貓頭鷹包含咗我對妳嘅感覺同埋祝福。 後來我發現妳驚貓頭鷹,所以遲遲都無送俾妳。不過我宜家都走了,唔送就無機會。妳之後鍾意點處置呢隻貓頭鷹我都無所謂,我只求送出我對妳嘅祝福。 十幾年感情一下子被判死刑,感覺真係唔好受。我怕再對住妳我會好更加難了斷對妳嘅感情,所以我決定辭職。 我知妳一直覺得自己係一個平凡嘅女仔,但喺我心目中,妳係最特別嘅存在。 希望妳之後一切安好,保重。 許賜逸」 讀完他的信,我的雙眼被淚水糢糊了。 我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的愛和祝福; 而他就像被他自己對我滿瀉的愛淹死了。 我很內疚... 到底我那麼決絕地拒絕他,是否對他太殘忍? 許賜逸離開公司後,我的工作生活又回復平靜。 沒有人戲弄我阻住我的工作進度,沒有人逼迫我和他吃午餐,沒有人和我商量怎樣去跟客戶present... 我終於可以專注工作... 但這樣真的好嗎? 人真是很犯賤... 擁有的時候可能會嫌棄,到失去了才覺得空虛。 *** 冬天過去,現在已經是潮濕悶熱的五月中。 許賜逸已經辭職差不多三個月,而我亦鮮有在公司附近碰到林子孺。 除了偶爾跟林雅妍通電時零星地知道他倆的近況,他們仿如在我的世界消失了。 「喂? 袁欣! 我下個星期日生日呀! 妳會唔會賞面嚟我屋企參加我個生日party呀?」電話傳來林雅妍喜孜孜的聲音。 「下星期日呀... 我嗰日好似約咗天兒食飯喎...」我跟她說。 「唔緊要啦! 如果天兒唔介意,叫埋佢一齊嚟囉!」林雅妍說。 跟天兒商量後,我們決定去跟林雅妍慶祝生日。 星期日早上,我打開家裡的衣櫃,煩惱著該穿甚麼去跟林雅妍的party。 在我M到的日子,我特別著重自己的儀容和衣著; 但我醒覺今天不是不方便的日子。 或許是因為知道今晚會見到林子孺和許賜逸吧… 我特意挑了一條衣領高過鎖骨的連身裙,因為我記得林子孺很關注我的衣領高低。 傍晚六時許,我帶著忐忑的心情,和天兒到了林雅妍的家。 一開門,我見到單位內已有十多人; 想不到林雅妍的朋友還不少! 我一眼就發現到林子孺,但我們沒有互相打招呼。 反觀,我完全看不到許賜逸的蹤影。 「一陣我哋會上天台燒嘢食! 其實宜家都已經可以開始... 肚餓就可以跟我上去。」林雅妍向賓客們宣佈。 我和天兒隨大隊上了天台,開始在喧鬧中跟林雅妍慶祝。 其實除了天兒和林子孺,我並不認識林雅妍的其他朋友,所以我不算太過享受被一大班陌生人包圍。 相反地,天兒很受林雅妍其他的男性朋友歡迎,整晚也忙著應付這班狂風浪蝶。 充滿悶氣的我,決定下去林雅妍的單位拿飲品,順便深呼吸一下。 下到她的單位,我發現林子孺一個人也在雪櫃找飲品。 我即時心跳加速... 我很久沒有和他獨處過。 「Hi!」 我戰戰兢兢地向他打招呼。 「哦… Hi!」 他回應。 「好耐無見...」 我也覺得自己的對白很老套。 「係囉,好耐無見。」他冷淡地說。 「許賜逸呢排點呀?」許賜逸是我們少有的共同話題。 「你咁關心佢,唔自己去問佢?」他說。 「佢好似轉咗電話,今日又無嚟...」我答。 「佢呢排幫緊屋企搞個慈善基金,今日有event,所以夜啲先會到。」他告訴我。 我的心臟大力地泵了一下... 為何我知道許賜逸會來後,會變得如此緊張? 「哦…係咩?」 我故作冷靜地說。 「佢係為咗妳先做慈善...」 林子孺說。 「點解?」我有點詫異。 「因為妳之前話過Facebook條鬼佬做慈善好感動到妳。」他說。 為何許賜逸對我的事總是如此上心? 相反,我除了拒絕他,何曾為他做過甚麼? 「賜逸條傻佬真係好愛妳,我都甘拜下風。」 林子孺言之有物地說。 「吓?」 我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鍾意妳。」 林子孺正色地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