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世都唔洗旨意結婚!」曾經有朋友跟我這樣說。 說來尷尬,結婚也是我的人生目標之一。你可能覺得我的目標很膚淺,但我也曾有個畫面,跟妻子相倚一起看電視,似乎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朋友續說:「你到依家都仲未定落嚟,邊有女人會肯同你結婚?」 如雷貫耳,又是這個問題。這樣想好像很勢利,但在今日今日的社會,尤其是香港,我相信朋友所言又不無道理。她說:「以你性格,如果想搵個又係咁坐唔定,成日周圍去嘅女仔冇可能囉。」 如認識到一個志趣相投的另一半,當然最好,但我又非必要找這類女生作另一半,似乎外人就會覺得,是這種人才能適合你。其實,去得多旅行,你自會知道這些「背包客愛情故事」絕非「冇可能」,反是屢見不鮮。兩夫婦變賣一切家當沒回頭的上路、蜜月旅行用一年時間踩單車環遊世界、兩口子坐船橫渡太平洋、年過六十的兩老一生都在旅行從沒停下來,只不過在這個極致資本主義社會的環境下,聽來有點匪夷所思。 在日本,我就聽過一個更浪漫的「背包客愛情故事」。 小弟浸過許多次溫泉,遠至冰島與丹麥、近至台灣與內地都浸過,日本倒真從沒試過,在四國旅行時決定一嘗這些「全裸露天風呂」的滋味。來到祖谷溫泉還得是一人「包場」,乘機拍下了這張照片,獨佔近廿分鐘後,才有一個美國男生前來。在如此美麗的環境下,我竟跟他滔滔不絕談了近一小時,全因他的愛情故事(或說經歷)太吸引。 他和女友均為教師。背景也跟很多西方背包客相若,厭倦了每天刻板的生活,決定辭職環遊世界,在不同地方兼職教英文,已經維持這種生活達四年了。他們剛在上海辭職,有了一筆錢便來背包環遊日本,由於旅費不多,每天都要省吃省住,大部份時間騎單車代步。四國是他們行程的尾聲,積蓄差不多已全花掉(聽著他們環日本的故事已津津有味,尤其他們在不懂日語情況下,成功到便利店「乞」到快過期食品),還想不到下一站要到哪裡,唯有見步行步。我發現了「漏洞」:「But… you guys still spend in hot spring?」他笑說:「Actually, we stay here. The best accommodation in the past three months.」我驚訝:「What? It is so damn expensive for backpackers!」當當一個大男生,他突然笑得很甜蜜。 原來,這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他決定待她好一點,花了一大筆錢來此跟她渡過生日,為此更吵了一場架,但他的終極目的是:求婚!最後,she said yes!故事突然轉折至此,我真的「除咗恭喜都唔知講咩好」,他笑說,餘下的旅程想盡量讓她好過一點,就當是一次蜜月旅行,但財力有限,量力而為。我笑言,你們已經蜜月了四年啦,應已習慣了。 離開前,我跟他說,應該都沒有客人啦,叫你未婚妻過來浸啦。 我想起了在澳洲Working Holiday時的嬸嬸同事,她與丈夫已經超過六十歲,一生從沒有過一份正職、一生都在旅行,隨處而走、隨遇而安,天下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所。 在香港,我當然都認識過有這樣的couple,二人同為「坐唔定」的人,不敢說年逾六十都沒當過正職,最少三十多歲還沒有定下來;縱不能定義上的「成家立室」,也沒錢大宴親朋,反攜手在地球某處人煙罕至小村落中的一家小教堂簽紙結婚。這種「另一半」,在香港可能很難求,我也同意,在香港甚至生活不來,但有時候,請別把我們這一類人,男也好女也好,標籤為「坐唔定所以一定冇人要」。 我當然沒跟朋友長篇大論說這些事情,反正說了也不會明白,亦會覺得我在作故事,然後,她說:「好心你就定落嚟,正正經經求其搵個合眼緣嘅女仔算啦。」常有人說我「要求高」,但我不明白「正正經經」又怎能跟「求其」掛勾。 我總覺得,工作可以「做住先」,伴侶很難「要住先」。正因為大家已達適婚年齡,早已傷過痛過恨過上過很多課,沒時間也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痛楚,最終兩敗俱傷,隨時不再相信愛情。 很多人覺得背包客,或有熱愛旅遊基因的人,隨時拿起背包便上路,注定孤獨終老,反過來看,我認識的、聽過的,甚至一起經歷過的,自會發現,這些人的愛情故事,才是最不平凡、最浪漫動人的一章。有時候,我們並非要窮一生去追尋跟你有相同冒險基因的那個他或她,可能我們更想找到一個終能令自己定下來的那個他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