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色的咖啡廳裏。 偶遇阿霞,純粹就是個意外。 十多年不見了,她風采依舊。 年輕時,她就是一朵花,美豔動人。 一襲黑色長裙,走起來微微顫動,盤的好看的頭髮,別著水晶的水鑽頭飾。鑽石項鏈和手鏈相互輝映。手包,一看就是世界頂級限量版的。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只是,臉色有點不紮染的煞白。 嗨!我起身招招手。 她眼光飛快掃過來,有點欣喜,還有點驚奇。 葉子! 她輕聲呼喚一下我的名字,有些吃驚還有些驚喜。 我含笑點點頭,阿霞! 她像一只美麗的蝴蝶,向我飄了過來。緊緊的握住我的手,仿佛只要一鬆手,我就會隨風吹跑。 她優雅的在我對面坐下,落座就開始打開話匣子。 甚至還來不及寒暄,來不及詢問這些年的彼此生活是什麼樣子。 葉子,你不知道,我最近總是失眠,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成夜成夜睡不著,失眠好痛苦啊!總覺得有千萬只蟲子在撕咬著我。前半夜看電視,看書打發時間,後半夜就開始患病一般迷迷糊糊。我總感覺身上有千萬只螞蟻在咬我,好疼,可是去醫院檢查了很多次,醫生都說沒有問題!我甚至去療養院住了幾個月,可一點都沒見起色! 你心裏都在想些什麼?我打斷她。 我什麼都沒有想啊,又好像什麼都想,吃飯的時候,就想那些街頭的民工,在寒風香薰治療瑟瑟發抖;開車的時候,就想那些山區泥濘的道路,那些出行困難的人,怎麼生活;逛街的時候,就想那些流浪的人真可憐啊!真可憐~! 你不會做做慈善啥的? 做了啊,上次我看到一個乞丐,我一下子就給了10元,你說說我是不是善心大發,你不知道,那個乞丐多可憐啊,大冷的天跪在那裏,真是叫人於心不忍。 你不會想的別的什麼?我再次打斷她的話。 我想啊,比如我想你,葉子,你為什麼活的這麼艱難,你這麼漂亮,這麼大方,上學成績那麼好,可是你的命怎麼這麼苦。你說你多好的氣質,咋就沒找個有錢的男人,看看你找的啥男人,真把自己給糟蹋了。還要辛苦上班,葉子, 你趕緊離了,我給你介紹個有錢的。 我的臉,唰一下變色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我再次一次打斷她,說說你,阿霞,過的咋樣?阿霞的話字字刺耳,我趕緊轉移話題,真不知道我還能坐多久。 你不上班嗎。我問。 我還用上班,我老公發的工資花都花不完,你不知道,我老公的還有別的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你知道股票嗎?我老公眼光好的很,一買一個准。只要他買的,蹭蹭往上竄。想不發財都不行,說到這裏,她咯咯的笑出聲來,有點失態。 我看她情緒有點激揚,趕緊扯開話題,阿霞,你平常沒事做什麼打發時間呢? 逛街,美容院,健身俱樂部,咖啡廳,或者迪廳歌廳……我睜大眼睛,仿佛在聽留聲機。我忍不住又打斷阿霞,除了這些呢? 還有,還有啊,搞沙龍,party,然後就是找那些有錢的太太打麻將,葉子,你不知道她們傻帽的很,大把錢都輸給了我。哈哈,哈哈。她有點情緒失控,我趕緊把面前的茶杯遞給她。 她生怕我打斷她的話,一手擋開,葉子,你知道嗎,我現在每天睜開眼睛,都是票子,除了數票子,就是花票子,這麼多錢不花心裏難受啊!你知道嗎,我每天都想。錢放哪里,放家裏怕小偷,放銀行也不放心,對了,你知道嗎,葉子,我把現金都換了金條,我在電視機牆後面設置了暗櫃…… 她的聲音分貝在逐漸加大,咖啡廳好多人都側目過來,我趕緊打斷她的話,喝水,喝水。阿霞,歇歇再說。 不,你知道嗎,葉子,我老公是科長,好多人都巴結他,逢年過節,我家的禮物都堆滿了,你知道有時候家裏沒人,那些送禮的都把禮物擱在樓梯間。葉子,你知道我的一件貂絨大衣,多少錢,好幾萬,還有狐狸毛的大衣,你知道,都是從哪兒買的嗎?都是國外。 我的腦袋瞬間發懵,感覺我已經得了抑鬱症,我是有病了嗎?後來阿霞的話我一句也沒高血壓中醫聽進去。我除了是一個傾聽者,就是一個擺設,她自顧自的哇啦哇啦的說,我真是一點耐心都沒了。可十幾年了才有這次偶遇,不好直接起身走人。 三個半小時,這些話,她來回不停的說,一遍,兩遍,無數遍…… 這次談話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她,也沒有留下聯繫方式,可偶爾心裏還是會想起阿霞,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之後有老同學來省城,在同學的聚會上,我提起那次遇到阿霞的事情。 周慧慧說,你說的是李朝霞吧? 你們都不知道吧,那個李朝霞瘋了! 我一驚,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天,在慧慧的講述下,我才知道了大概的真相。阿霞的公爹是某局的局座,自然他的兒子也飛快成為科長。而,阿霞這個科長媳婦,鼓動丈夫,收受賄賂,背著家人收了許多不義之財,被人舉報之後,丈夫入獄,公公下臺。而她收的不義之財,大多買了股票,也跌了,血本無歸。從此先抑鬱,後來又成了精神病,越來越嚴重。曾經無數次自殺……後面的事情,我腦子一片空白,一句也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