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稍作補充,從奧維以西約40公里有一處名叫吉維里(Giverny) 的小鎮,印象派大師莫奈(Claude Monet)的晚年居所便位於此。1893年,莫奈興建了他那著名的莫奈花園。園內有一蓮花池,池內蓮花從日本進口,每棵價格6法郎。3年前,梵高在奧維旅店的房租包括膳食是每天3.5法郎。換言之,莫奈每棵蓮花差不多是梵高兩天的生活費。就藝術史的地位和影響力而言,兩位大師在伯仲之間,但生平際遇卻有天淵之別,時也命也,想起造化弄人,不勝感慨! 屋外有一小徑,小徑兩旁綠樹成陰,草木蔥蘢,令人心曠神怡。 梵高的《奧維街道及階梯》 (Village Street and Steps in Auvers with Figures)《奧維的教堂》(The Church at Auvers)、《麥田群鴉》(Wheat Field with Crows)等不朽之作,便是在小徑附近取景。我們沿着小徑緩步而行,找到當年他所畫過的階梯、教堂和麥田等。他是為藝術而生,繪畫就是他生命。在奧維期間,他傾注心力,將內心的激情浪漫、辛酸苦澀、抑鬰怨憤在畫筆下盡情揮毫,在短短70天內,畫下了驚人的80多幅作品。 天才總是在逆境下攀上高峯。當遭遇挫折時,他們對天地萬物和生老病死有了更深體會,思想的衝擊為他們藝術生命注入新養份,從以能夠另創高峯。好比有了頑石,潮水才可擊起千層浪。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由於耳聾,聽不到世俗繁音,才可以寫下一篇篇的千古絶唱。梵高命途多舛,屢受挫折,加上精神病纏身,心靈受到極大震撼,所看所感受的世界異於常人,種種體會,令他完成一幅幅曠世之作。今時今日在欣賞梵高、貝多芬等人作品時,回首前麈,他們所付出的沈重代價令人心辛酸,實在情何以堪。 在這舒適怡人的小鎮,梵高的病情曾一度好轉。唯好景不常,7月初,他前往巴黎探望西奧,發現原來弟弟頑疾纏身,且經濟拮据。梵高深覺自己已成為弟弟的包袱。與此同時,他又與嘉舍醫生出現嚴重矛盾。雙重打擊,間接令病情急轉直下。 步行約10分鍾,一望無際的金黃麥田映入眼簾。沿著麥田上的小徑再向前走,我們很快來到一處三岔口。梵高便在此處完成了他著名的《麥田群鴉》。畫中那麥田上群鴉亂舞,在暗藍的天色俺蓋下,畫中籠罩着陰沈不詳氣氛,儘管作者的才華如金黃麥田般燦爛奪目,可惜生命就快走到盡頭,縱使萬分無奈卻無能為力。一個月後,梵高重返此地,以槍指胸,拉下板機。身負槍傷下,他強忍痛楚,自行返回旅店。兩天後,他在西奧陪伴下,嚥下最後一口氣,撤手人寰,終年三十有七。梵高的作品固然驚世駭足,他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亦前無古人。從麥田到旅店約十數分鐘路程,不知梵高在負傷下是如何熬過這段路的?或許對他而言,皮肉痛楚比起內心痛楚算不上甚麼吧! 當日風和日麗,但舉目張望,只見麥田萬無邊際,四處渺無人煙,想起天妒英才,悲涼和無奈的感覺湧上心頭,輕風吹送,麥田搖曳,更倍添哀愁。「見此芒芒,不覺百端交集。苟未免有情,亦復誰能遣此!」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梵高的作品在他生前一文不值,但諷刺地,在他死後卻價值連城。如果說梵高在世時,命運折騰他,那麼他離世後,命運是在補償他還是在揶揄他?假若他在遠處的天堂看到這一切,必定苦笑不已,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我們繼續沿小徑住前走,在不遠的拐彎處旁邊有一座墓園,梵高便是葬在此處。他的墳墓在入口不遠處,手足情深的西奧永遠倍伴在側。墓碑上插了數朵向日葵,令人聯想起他的向日葵系列,煞有意思,墳前種滿長青膝,提醒大家,他的作品長青不朽,永留人間。正是:「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餘情」。 我的博客 http://tanedward.wordpres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