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唱大戲”的童謠慢慢長大,對於姥姥家我們總有一種特別的情愫。 李子熟了,聽說在姥姥家那村裏,同事們喚我去引路,歡呼雀躍地答應了。汽車一路疾駛,思緒一路翻飛。對於那村子可比去我們村那街角旮旯熟悉多了,因為小時候在那裏長大的,大街小巷全跑遍過。不過我還是高估了自己,我熟悉的只是她的過去,看著四通八達的柏油路竟然有點兒迷。由於走錯了方向,我們走了一條鄉間小路,那個串起了我整個童年腳印的小路。從我們村到姥姥村總共三裏地,小時候一會兒還在自己家,一杯茶的功夫就撒花兒跑到姥姥家了。汽車每每駛過一寸地方,都能喚起我內心的親切的回憶。走到半中間一塊玉米田酵素,那是我家曾經種過的地,後來又重新分配了。當時種地時一到飯點兒我們就該猶豫到底去哪兒吃飯呢,因為離我家和姥姥家距離一樣。我朝那片田地望瞭望,好像就望見了姥爺拿著他的拐杖坐在地頭休息,和我一起在吃姥姥給我倆裝的焙饃片,就著那個綠色的解放軍大水壺,吃飽喝足繼續送我回我家,還一邊開玩笑地擺擺手說不送了自己回吧,惹得我撅起的嘴老高……翻過那道崗就是姥姥村的地界了,我好像看見了姥姥家的那座土胚房子,不過現在早已換成了磚瓦房。汽車蜿蜿蜒蜒地穿過幾條胡同就到了村的南頭,馬上就到目的地了——南坡,小時候摘柿子的地方。 來到村裏,有一種熟悉卻陌生的感覺。不知幾何時,農民們開始尋找新的致富路了,曾經的山窪窪竟成了一片片密密匝匝的果園。以前還在這山坡上種過地呢,二姨家的地就在這一塊兒,由於交通不便,水利設施不完備,莊稼全靠天吃飯,現在聽果農說一畝地的果園能收穫一萬元錢比種地強,這樣說來山裏的農民總算找到了一條好出路。他們也通過網路宣傳,把自己的產品推銷出去了,有時會送貨上門,大多時候在家門口服務來體驗採摘樂趣的客人。我們也去體驗了一番採摘之樂,黃橙橙的李子溢著誘人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激光脫毛,我們挨樹吃了個遍,嘗遍了各種口味。站在樹上,望向南坡,小時候摘柿子的場景在眼前浮現,現在的感覺卻和那時候不同,不知少了點兒什麼。那時候我會爬到很高的樹枝,拿著撓鉤專挑紅柿子,現在連腳都抬不高了,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小時候的秋天,我把影子留在了柿樹上。 拉著滿滿的果實,果農把我們送到了大路旁。回程出發前去附近的鄉民家洗了把手,街門口的石墩上坐著五六個老大娘,還有不斷走過的路人們,我只記得這些熟悉的臉龐,當我還是個五六歲的丫頭片子的時候,他們正年富力強,如今看著一個個佝僂的背影,不覺一陣心酸,有些和二姨同歲,還是二姨的地鄰,可是我那勞累了一輩子的二姨早已不在人世。二十年的時光飛逝,滄海桑田,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可他們那份獨有的樸實憨厚還在,吃苦耐勞還在,在那裏你看不到人性的虛偽。院裏的老大娘趕緊停下了手頭活兒,在圍裙上搓了兩下手,拿著洗臉盆去水管旁給我們接了滿滿兒一盆水,樂呵呵地朝我們笑了笑。洗手的同時,我們看到了正在滾動的一鍋米粥,老大爺還在燒火煮飯,原始的土鍋底,田間地頭撿拾一些枝枝叉叉當柴火,為了節省那點煤氣錢,莊稼人辛苦了一輩子,能省一分是一分吧。胡同裏還有一些婦女在一針一線地納鞋墊,說說笑笑樂此不疲,搓麻繩兒的已經很少見了,這些工藝也只能在農村裏能見得著了。小時候的夏天,可是女人們大秀手藝的好時機買日本樓,露出雪白的大腿搓麻繩,納鞋墊,互相切磋,互相比拼,一整天也就熱熱鬧鬧過去了。姥姥家門前的那個土路早已消失不見,很多人家都換了門樓不敢相認,從熟悉的人群中走過,就當一回陌生人和他們惜別吧,因為他們住在了我五六歲的記憶裏,後來我上了學,來姥姥家的時間就不那麼自由了。再後來姥爺過世,姥姥就跟著我們住了,基本也就結束了跟著媽媽走娘家的旅程。之後的這些年很少來過,媽媽也只是在娘家有紅白大事的時候才回去,回娘家真的成了走親戚。今天再次踏進這個熟悉的村落,不禁感慨萬千,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許多人。 姥姥家門前唱大戲,一曲曲唱出了人間別離,一首首道盡了人事變遷,一句句演繹著世事百態。無論哪一出戲,都記錄了我們曾經的模樣,惟願歲月靜好,有人可想,有事可憶,有夢可做,相逢過的人兒永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