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魚與熊掌,二者不可得兼,捨魚而取熊掌。但如果孟子是加拿大的印第安人,就不會說這麼洩氣的話!在加拿大 British Columbia 省遍遠的溫帶森林裡面,印第安版的孟子卻可以魚與熊掌都得兼 — 看,不是吃! 大灰熊(Grizzly bear)- 圖片:Leigh Nelson 可能,我對熊有種情意結。所以我雖然堂堂一介男生,從小就愛在床頭放一、兩隻毛茸茸的玩具熊,給自己一點安全感。結婚後,玩具熊退到床尾,「被」讓位給更兇猛的動物。但是,熊在我心裡的地位並未動搖,始終是我的最愛 …… 之一。 2016年9月,我變身印第安孟子,從溫哥華市租了輛車,先乘船橫渡喬治亞海峽(Strait of Georgia)去到溫哥華島上的 Nanaimo 市,再沿著海岸的公路北上,不到兩小時,就到達寧靜的小城 Campbell River,目的就是要親眼看看大灰熊捕捉三文魚。 Campbell River 雖然號稱三萬多人口,卻因為它被森林包圍著,所以只要離開市區,就馬上來到野外。然而,溫哥華島上是沒有大灰熊的;要看大灰熊捉三文魚,就要花點功夫、和花很多錢,坐快艇重新橫過喬治亞海峽回到美洲大陸。那邊的峽灣裡面有條小河,每年八月底開始就有三文魚群從大海迴游到出生地產卵。這時,大灰熊們就會聚集在小河的淺灘處磨熊拳擦熊掌,準備吃三文魚刺身! 不過,未去找大灰熊之前,我決定先去看看牠們的海鮮主菜:三文魚。Campbell River 附近有好幾個三文魚繁殖場(salmon hatchery),我們揀了最近市區的 Quinsam Hatchery 參觀。這天不是周末也非假期,繁殖場靜悄悄的,停車場裡面連我們的車子,一共才三輛。下車後,我們順著小河邊往上游行了不到兩分鐘,來到一個小水壩。水壩下面的河潭表面看來平平靜靜,但偶爾會有條魚跳出水面;這時你才會留意到潭水裡面原來有幾百條三文魚在轉來轉去。原來,由於建了水壩,三文魚沒法回到河流上游產卵,所以這個 hatchery 就設計了一連串的水溝讓魚兒們游到水壩之上。現在這潭裡面游來游去的魚,只是暫時未曾找到水溝的入口而已,只好在這裡聊聊天打打架,有空就跳出水面看看這世界:反正牠們產卵之後,也就翹辮子投胎去也;來生也許不用這麼辛苦由河裡游到大海、然後又從大海游回來! 壩下的河潭裡滿滿是三文魚(錄影片段)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pApGW92tJc 第二天,天朗氣清,是尋找大灰熊的理想日子。我們一早到碼頭集合。辦這觀熊「團」的是一家小公司,船長也就是公司老闆,連他老婆也要在船上幫忙。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好幫忙的:我們的船嚴格來說只是隻有上蓋的快艇,最多只能載8人(包括船長和船員)。據老闆說,平時人客多時他就自己一個人打點一切,不帶老婆,好留出一個珍貴的座位多賺點錢。這個觀熊「一天團」收費絕不便宜:每位盛惠$320加幣,即是差不多2000港元!在 Campbell River,搞這類觀熊團的公司有好幾家,規模都只算是小公司,收費幾乎完全一樣,所以競爭的只是服務。 我們坐的快艇 開船不久,老闆發現有殺人鯨出沒,於是我們「被」耽擱了大約半小時看牠們覓食。我們見到一家四口殺人鯨:一條是媽媽鯨,另兩條較小的是女兒,還有一隻體型大的,據船長說是成年的兒子,已經取代了媽媽的地位變成這個鯨家族的領袖。其實我們稱這些虎鯨(orca)為「殺人鯨」很冤枉,因為牠們並不殺人;據我所知,野生的虎鯨從未有過殺人紀錄。倒是被圈養在什麼海洋世界、海洋樂園、海洋公園等等的虎鯨就有過發神經淹死訓練員的個案。 虎鯨 作別了虎鯨們,我們沿著波平如鏡的海峽在島嶼間穿插著,繼續行駛大概一個小時的樣子,來到峽灣裡面的一個碼頭。碼頭前面有一排海鷗列隊恭候我們;當然,海鷗迎賓們只是充場面的角色,幹實務的是一位印第安人小伙子。他開了輛28座位的小巴在碼頭接船。和「殺人鯨」一樣,我們稱這裡的原住民為印第安人(Indian)也是很冤枉,因為大家都知道印第安人和印度無任何關係。當年哥倫布擺了個大烏龍以為自己已經到達印度,也就以為當地的土人是 Indians。憑良心說,這哥倫布在大海裡迷了路,去不成西班牙陛下要他去的地方,卻錯有錯著「發現」了新大陸,回到家鄉居然還騙得大筆封賞並且名垂青史,這個人絕對是現代打工仔的榜樣! 海峽裡波平如鏡,風景優美 海鷗迎賓隊伍 印第安小哥把我們送到離碼頭不遠的一間木屋稍作休息,順便吃頓不知是早餐抑或午餐的餐,然後有位胖子叔叔介紹觀熊的須知:重點中之重點當然是有熊出沒就要馬上躲進「觀熊台」。其實用不著他講,相信我們團友們沒有那一位會笨得自願挺身扮演熊餌。胖子叔叔講解完畢,大伙兒便乘小巴出發尋大灰熊!同樣,我們稱這些 grizzly bears 為大灰熊也很冤枉,因為牠們一點不「灰」,毛色由棕褐色到金黃色都有,偏偏就是沒有灰色! 我們先前往5號觀熊台。還未到達,胖子叔叔就說前面有隻灰熊站在路中央。但我們還未看得清楚,就已躲回樹林裡 — 讓我說得明白些:躲回樹林的是灰熊,不是我們。雖然我們登上觀熊台之後牠曾經又再露面,但不到一分鐘便又消失在叢林裡。於是我們在5號觀熊台繼續守候,祈望牠折返讓我們「觀」個夠,可惜牠就此失蹤。沒有熊就只好觀景,看這一江秋水向西流。 第一隻熊只賞臉出來站台一分鐘 一江秋水向西流 觀熊台(網上圖片) 終於,連胖子叔叔也等得不耐煩了,我們才登上小巴駛去另一個觀熊台。可惜,同樣沒有收穫。等了一會,又再換個地方,來到一處可以俯瞰兩河交匯的3號觀熊台。這裡瀰漫著一陣魚腥味;船長後來解釋,平均每年有幾十萬條三文魚迴游到這兒,產卵完了就死,死後分解出養份被樹木吸收,可以說整個森林都靠三文魚的屍骸養活,難怪這麼腥了!從這個觀熊台上,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河裡面有三文魚在溯水。很不巧,一隻灰熊剛吃飽離開,我們只能隔著樹叢望見牠的屁股一扭一扭地越行越遠。但正當我們準備再搬位置的時候,河的另一頭來了隻灰熊;雖然牠和我們仍有將近800米的距離,胖子叔叔和船長卻一致認為這隻熊很有「潛質」,應該多給牠時間。果然,這灰熊邊走邊玩邊捉魚吃魚,慢吞吞地向著我們的觀熊台移動。牠漸漸走近,我們才發覺牠是隻不大不小的中熊,可能只有一歲大;而且牠還有兩位兄弟。咦!怎麼我們這麼厲害,單憑牠的行動就知道牠有兄弟?理由很簡單,當這隻熊慢慢地走過來的同時,另有三隻灰熊出現在牠的旁邊:其中兩隻也是不大不小的中熊,但餘下的一隻大概是媽媽熊,體型比其他三隻明顯大一些。這四隻熊沿著河岸走,不時涉水到河中捕魚。 河的另一頭來了隻灰熊 全家福照片:熊媽媽和她的三隻兒子 我們這次很幸運,四隻熊在觀熊台不遠處的石灘索性停下來,輪流落水捉魚。原來每隻熊又很有個性,牠們雖是同根生,捉魚卻各師各法:其中一隻喜歡追趕三文魚,常常在淺灘處跳來跳去忙得不亦樂乎;熊媽媽則比較淡定,站在水裡左看看右望望,然後爪到擒來幾乎招無虛發,明顯是高手;另一隻兄弟就很懂得享受,像大爺般坐在水裡,背靠大石舒舒服服,然後左一把右一把地「渾水摸魚」,僥倖捉到魚就送入口大快朵頤;還有一隻就肯定是家裡最懶的一個:牠懶得去捉魚,大部份時間都是吃兄弟和媽媽吃剩的殘羹,甚至向兄弟們討吃,是隻很沒出息的傢伙! 這個小伙子喜愛追魚 捉到了! 「喂!兄弟!分半條魚給我可以嗎?」 這隻熊來到觀熊台下面,魚與熊掌都看得清楚 我們在這觀熊台足足逗留了個多小時,直至有別的觀熊團來到,我們才不得不讓位。其實這時已下午四點,應該起程回 Campbell River 了。這觀熊團雖然昂貴,但我覺得除了近距離看這些巨獸之外,對於大灰熊的生活環境、習性等都知道多一些。想像牠們縱使是溫帶森林裡的頂級掠食動物,其實也有本難念的經。好像其中一隻熊,屁眼拖著幾條線,遠看還以為牠給水草纏著。後來胖子叔叔告訴我:這些“線”是蛔蟲!我當堂同情牠起來:原來「熊在江湖」,須接受江湖的風險。江湖裡的食物不知有多少細菌、寄生蟲,尤其是在河溪裡的魚! 屁股拖著蛔蟲 下面這段片的主角就是生了蛔蟲的雌性灰熊,牠是走得最接近我們的一隻。影片的尾段可以看見胖子叔叔站在觀熊台外,離開大灰熊只有大約10米距離!所以啊!說規距的人不一定守規距!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Pl-CIYrYGg 這一天,我們總共見到七頭灰熊。回程時,胖子叔叔略帶歉意地和大家說,這一次只算是對我們各位貴客勉強有所交待,因為今日灰熊們比較害羞只得幾隻出來露露面。一問之下,原來平時在河中同時有十多廿隻熊一起捉魚很常見!你這胖子叔叔可不是不打自招:他一說完,我們本來心滿意足,忽然變成一翻遺憾!於是群起向他問罪:幹嗎只給我們看幾隻臨記?你這樣就想敷衍了事,真豈有此理 ………! 十多廿隻熊一起捉魚很常見(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