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界刀值幾錢? 聽歌等小巴時,一直隱約聽到「嚓-嚓-嚓-嚓-」的聲音。除低耳筒,順著聲音,有個身穿灰白短袖、黑色長褲的伯伯,蹲在排我前面一對夫婦側旁的路階上磨界刀。 磨刀伯好瘦,蹲在地上一點也不顯眼。但他一定不是走瘦弱路線。我有少許撞聾,所以聽歌聲音會校到很大聲。他磨刀的聲音大聲到,連我戴上耳機聽歌都聽到。可見他幾有力。 在他正面方,有一對的夫婦和一位女學生,嫌棄的表情,明顯認為磨刀伯的行為是:相當之有嫌疑!有這樣的表現是人之常情。 說真的,大概看到這事的人,都會認為有問題吧? 突然有人在大路上磨刀,還要在你面前!然後,好自然地想到最近香港發生的隨機斬人事件,偏偏你又好不容易才由三十多人的人的隊尾排到隊頭。只要再一輛車,你就可以「Home Sweet Home」,不甘走,但又不安。這樣複雜的心情下,表情會好先奇! 磨刀伯終於磨完刀,站起來的一剎,丈夫出手護著太太在懷中,他們前面的女學生亦盡可能地往前移,我也下意識地向後移,而我們的視線始終都放在磨刀伯身上。短短的幾秒間,我腦中已預想出無數個情況、逃生方法及路線…..我一定不夠他大力,衝過去也幫不了忙,更有機會幫倒忙,甚至「白白送死」。所以,我可以邊跑邊報警,又或者大叫救命,又或者…… 呢個時候,磨刀伯已經走到日本城前,一堆紙箱中。用剛磨好的界刀,彎腰把比他個人大的紙箱界開,摺好,放在佈滿鐵銹的手推車上。我鬆一口氣,但就忍不住不停回頭看。看他不停重覆:界開紙箱,摺好,再放在手推車上疊好。 一把界刀,對我來說,鈍或斷就換,不見也不可惜。對磨刀伯來說,卻是一把需用心打磨的「搵食工具」。我沒有勇氣幫他一起整理紙箱,亦不認為買十把八把界刀給他,就可以減輕他生活的重量。一直到上車,我始終都沒有做任何行動,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其實,拾紙皮的老人家在香港並不陌生,見怪不怪。偶爾看到他們在斜路上推著一大車紙皮,還會糾結地跟著他們走一段路,再找時機上前幫忙。有好幾次都被拒絕,而每一次被拒都令我下次更糾結,糾結不知他們是否願意接受我自以為的「援手」。而比起被拒的尷尬,我更在意的是看輕他們自尊的尷尬。 幫與被幫皆平等。不要以為自己幫人,被幫者一定要接受。 「愛我請留言」入面,茹初見話 : 「我們都以為好用力去做,就可以做好一件事。但原來,我們只是好用力地去做錯一件事。」 原來,我好努力想幫到我眼見,我認為的所有需要幫助的人,但我卻忘了,忘了考慮這些人是否真的需要別人幫助,甚至,用錯方法去幫,反倒令他們受傷。 或者,這些我們認為需要被幫助的一群,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把「界刀」,一把可以為他們承受着他們生活重量,維護他們自尊底線的「界刀」。我們只要不剝奪屬於他們磨刀的位置,安守在旁。當他們的「界刀」真的毁了才出手,或許會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