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姚麗說,她要五點半起來四周走走,問我們要不要一起。 我本來也想避開人群到處遊蕩,於是答應著說好。姚麗是在我剛剛在旅店認識婷婷和阿萍的時候闖進來的。那時候,婷婷對於我自己一個人來旅行這件事非常的驚訝。姚麗進來了,她就挑了個對象宣泄她的驚訝,結果,姚麗解開她的衣服,露出胸圍,不屑地望著婷婷說,怎樣,我也是一個人的呀! 對於突然起來的女漢子,婷婷的嘴巴很難才合攏起來。但對於剛剛是一個男生送她過來這件事頗感興趣。姚麗說不是男朋友,只是路上認識的,然後就說要搖一搖加我們做朋友。聊起了男生跟女生,大家的話匣子就打開了。笑料四起。 第二天早上,是我六點半把姚麗叫醒的。婷婷是一個好搞笑的人,姚麗就是一女漢子。拍照的時候,怎麼擺都不自然。婷婷讓她擺自然一點,她就豎起一只腳。我當時就笑翻了,沒想到這來自上海的女子,比我還要「男仔頭」。 阿新是送姚麗過來的男生,後來也認識了阿新房間的大寶。阿新是帥帥的,他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似乎沒有多在乎這件事。跟他聊天,我沒有辦法想像那些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懂得的道理從他嘴裡說出來那樣的雲淡風輕,這跟我的期待不一樣。聽起來,他不像是窮家的孩子,但他願意這樣窮遊吃苦,的確讓我感到一點驚訝。坐船的時候,他一屁股就坐在往二樓的樓梯上,叫我過去坐。之前聊天也了解到,他,一個二十六歲的青年,卻在家鄉安穩地工作著,應著父母的要求去相親,可能之後就結婚,然後就一輩子。他不像是一個這麼安穩的人,更何況,二十六歲的大好年紀,應該是要出去闖蕩的,應該是要出去受傷的,趁著自己還輸得起。 有時候,我們還得回到現實,為別人而活。他輕輕地說道,以前的自己就只是為自己而活,而且那段時間太長了,自己受了傷,也傷了父母,自己是一個獨子。那次被鐵釘劃傷了得了破傷風,燒了整整兩個月,他媽媽哭乾了淚,醫生說可能燒壞了腦卻仍不放棄,那一次從鬼門關回來之後,他覺得自己需要重新整理人生。他說,真的,說走就走不難,需要的不多,一個背囊就夠了,但是,父母,自己沒有辦法棄他們而去,沒有辦法再讓他們為自己成天提心吊膽的。他說著低下了頭,抬起頭望了望遠方,說,這樣子不後悔,這樣子很好。我轉頭望著他英氣的側臉,想著,對於帥這件事,我有了新的定義。 大寶就是一學霸。他解釋說,大寶是他的願望,他就是希望自己能夠長得胖胖的。這讓我取笑了他很久。後來走的時候才問了他的大名,叫楊濤。我說以後就叫他濤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談到地理,歷史,電影,物理,他都能告訴背後的東西給你聽,是一領導型的人物。他黑黝黝的,但很霸氣,也很有風度,對於很多事情,他都有自己的想法,很是知道自己想要甚麼的一個人。我把之前三天的遊記給他看。他說,很喜歡這樣的文字,看來你是一個遇到事的人了。 白天也沒逛什麼,也任由著景點晾在一旁,就這樣說說笑笑走走停停,跟他們幾個在一起真的感覺很美好。最後要送姚麗走的時候,還真不捨得。所有的旅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不一樣呢可能是走的那條路,但一樣的是那種想法和感受。 大寶和阿新都說了一句話,旅行跟旅遊是不一樣的。我就知道,我們是同路人了。跟他們在一起,大概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大家已經有了很多的默契。很多時候,好多東西都是你說完,我點著頭說是,我也是,我也這麼覺得。然後是一陣並不尷尬的沉默。 把自己的想法交託給這樣的一些人,很有落地的著實感,或者應該說,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人跟自己一樣,多了一點安全感。那心裡悄悄生長出來的想法就放心地發芽成長。願意走出去的人,身上的氣質是不一樣的。以前的我將自己未曾說的故事交託給陌生人,現在那些故事都不重要了,我更願意分享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在這裡,我得到的不僅是肯定,還是一種無須言語的理解。我就這麼執著地相信著,他們會懂。 我們再次傻傻地許下很多的諾言,總是說要到對方的故鄉去。可是,誰也知道,不實際。阿新說,可能我們一生就這樣子相遇一次了哦。是啊,但相信著這件事跟明知不可靠還是願意相信是一樣的美好。 阿新和大寶把我送上的士。我揮著手,發了一條短信給小明說要走了,就沒有再回頭。望著往後退的風景,我突然難過起來了。 回到香港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說,廈門又下了一場雨。 不知道第二天的天空有沒有變藍了呢?大概也不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