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文:日內瓦驚魂記(下)】 回到法國後,我又要重新面對生活,還有處理日內瓦事件之後的那些手尾。之後的那幾天,總算把一些生活用品例如充電器,梳洗用品,暖水壼等等買回來了。另外我也通知領事館我的護照被偷,他們告訴我只要補交一些文件便能給我補發新護照。可是,由於額多花的錢實在太多,而補領護照我也需要一個通訊地址,所以衡量過後,我決定暫時先不搬往圖魯斯,繼續留在柏桑松直到我把這些事情弄妥為止。 額外花費的後遺症,便是我的財政狀況比之前更為緊絀,現在除了吃之外,我根本不會花錢在其他地方,就連巴士也不敢搭。眼見自己的銀行戶口結餘屢創新低,找工作的壓力便越來越大,於是我做了一件來法國前說好不做的事——不再只找法國人的工作,現在我連中國人的工作也照殺了!於是我便到附近的中國餐館打聽一下他們請不請人,但可惜他們都說現在是淡季,所以都不需要額外人手。不過他們就告訴我可以上歐洲華人網站看一看,而我也想起之前在網上有人提及過的一個華人網站,於是我回到家後便上網搜尋。 這個名為「新歐洲」的網站,是一班留法的中國人成立的。裏面有很多不同的分類小告示,其中當然就有工作招聘的分類。我在裏面點選在柏桑松的工作,但可惜為數不多,於是我便跳去看看其他城市的工作。我看到在一個名為里爾(Lille) 的城市有一間餐館在招聘員工,於是我便打去那裏問問看。接電話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和她作簡單的介紹後她便告訴我關於這份工作的細節,我聽後覺得自己應該也很合適,於是我便和她約定了一天到里爾見工。 從柏桑松到里爾需要坐三個多小時火車,其實我對這個城市也一無所知,也對做餐館興趣不大,不過既然現在有工作機會的話,那我也在所不計了!那一天我一早五點半便起床,趕搭六時的火車去見工,到達里爾後,便馬上搭車前往這家餐館。這是一家小型家庭式的餐館,大概只有六百呎大,裏面除了廚房外就只放了三張桌子給客人用餐,而員工也只有老闆娘和一位幫工。 和老闆娘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發覺大家頗為「情投意合」,而她甚至說可以幫我在里爾打聽一下住的地方。正當我暗自高興自己終於找到工作擺脫失業的煩惱時,她突然說了一句: 「那好吧,你把你的社保卡給我讓我幫你去報工。」 吓? 社保卡? 咩黎架? 食得架? 我聽完之後一頭霧水。之後我才知道,這張所謂的社保卡就是之前聽說過的醫療保健卡 Carte Vitale。這張卡的作用除了讓你看病之外,某程度上它還充當身分證的角色,工作時僱主需要用裏面的資料替你報工和買保險。但據我所知,只有拿學生簽證的人才需要申請這張卡,像我這類拿工作假期簽證的人,照理來說應該不用。於是我告訴老闆娘,我的簽證是和其他人的不同,我不需要這張卡便可以開始工作,而僱用我絕對也不會是非法的。可是老闆娘從未聽過我這類簽證,所以她即使相信我不是非法黑工,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在沒有社保卡的情況下替我報工。於是我們便趁午休時間去了社保中心查詢。 去到社保中心,我們告訴職員我現在的情況,之後她便用我理解不能的法文繼續和老闆娘說明,只見老闆娘的神色越來越凝重,最後還皺起眉頭,那時我心想:「不會是有些甚麼問題吧?」我們離開後,老闆娘便告訴我:「是這樣的,要聘請你的話我要替你申請社保卡和社保號碼,但我需要辦很多手續,也挺麻煩的... 嗯... 這樣子我看還是沒法請你了。」 聽到這句話時,我的心情就好像由天堂直插進地獄般。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還千里迢迢來到見工,條件甚麼都談好了,現在竟然說不請?!於是我便再告訴她:「其實我之前也有問過其他和我相同情況的人,他們也是在沒有社保卡之下便開始工作了,所以我百分百肯定我是真的不需要這張卡就能合法工作的!」可是老闆娘只是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句:「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刻我終於明白到,何謂煮熟了的鴨子飛走了和臨門一腳撻Q。 其實我沒有怪責老闆娘,因為我知道她也很想請我,而到了最後她還對我說了好幾次對不起,還說下次有機會再來里爾可以去她那裏坐坐。但那刻,就像在日內瓦的時候Florent安慰我一樣,我完全聽不入耳,整個人只是沉溺在失望的死水中。由於距離我回程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而這也是我第一次來到里爾,所以我也例行地去了市中心觀光一下。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看到眼前有一座教堂,心血來潮我便入了去看看。進去後,我看到前方有一個聖母像,不知為何,那刻我好像被她吸引過去,於是我便在聖母像前坐了下來。 我沒有宗教信仰,但那一刻我看著這座聖母像,突然覺得她的面容十分慈祥,令我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安全感。不知是否出於這份安全感,那刻我竟然喃喃自語起來:「聖母啊,你可以保佑我這次的旅程順利嗎?」說完這句話後,我想起了這陣子所發生的事——來到法國後的不適應,一句法文也聽不懂,在日內瓦被偷東西,現在還要找工作處處碰壁... 早已預料了這次的旅程不會是趟舒適的旅行,但我也沒有想過,竟然會是如此的艱辛。我覺得,每天也有排山倒海的考驗在等著我,不斷在考驗我的體力,智力,耐力,還有毅力。但是在這一刻,我真的覺得心力交瘁了,而也是在這一刻,我真的想放棄了。想到這裏,我不禁悲從中來,做了一件自己也難以置信的事——我跪了在聖母像前,雙手合十地哭了起來。那種哭不是只流兩三滴眼淚的飲泣,而是極度難過,不斷地抽泣的痛哭,還要持續了十數分鐘。我問聖母,其實我來這趟旅程是否錯了?聖母啊,你可否給我一點提示,告訴我接下來應該如何做才好? 可能因為發洩了出來,當我離開教堂時心情也好了一點。但沒想到,我從教堂出來後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不如我把這個工作假期就此結束回香港吧......」 【待續】 ————————————————————————————— facebook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