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成都給人一種安逸的感覺,山城重慶則是另一個世界。你很難想像,兩個靠得這麼近的城市,古稱巴蜀的一塊地方,會在發展上有那麼大的差別。別誤會,我不是說成都比重慶發展得好,也不是說重慶比成都要發達。只是兩城在發展的路向上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我這種外來者的眼中看出了這麼一回事。 在重慶,你會感受到一種幾近不可阻擋的高速發展的氣氛,而原因呢,我們坐下來慢慢想。現在先簡單說說重慶的背景和特色。 快到重慶時,飛機低飛在一座平頂的山旁邊,山頂和天空相接,彷彿就是世界的盡頭。連綿的丘陵地帶,穿流著兩條江水,一是嘉陵江,一是長江。重慶人的生活和山水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喝的是江水,住的房子在山上。說來抽象,你試試這樣幻想吧,把維多利亞港想像成長江,而夾岸的便已是山丘。要在這樣的地方建設,可真不容易呀! 在重慶你會找到各樣的橋,橫跨長江的,橫跨嘉陵江的,新的,舊的,單層的,雙層的。即使不過江,汽車還是會走在橋上,因為兩岸全是各種高架橋。或者,山城可建的用地不多,所以一切都得向高空發展。房屋也因此向高空發展,一般住宅樓宇都有十多二十層高,而房價在內地來說不算高,5000元至8000元不等。重慶除了地下鐵外,還有架空輕軌,要過江的話,你還可選坐「重慶長江索道」,亦即我們稱的纜車,在高空感受一下長江的氣勢。在我們的印象中,纜車大多起觀光用途,但其實這於1986投入服務的纜車當時真是渡江的交通工具。 我有想過,這一切的特色,可能都是因為重慶是一座山城。如果你把山勢拉開鋪平,一切可能又沒特色可言。但這地方的建設特色,可能還跟一個人脫不了關係------薄來熙。一個地方,由什麼人管治,就成了什麼模樣。 晚上,一位重慶的叔叔帶我們到南山上觀看重慶的夜景。人人都說,你到重慶去而不看夜景,就等於白去了一趟。而我作為一個香港人,對其他地方的夜景總是有種不近人情的挑剔,有的黯淡至極,有的俗不可耐,有的面目模糊。但我喜歡看夜景,每到一處地方,總是要看看當地的夜景方肯罷休。在南山一棵樹上眺望,清楚看到重慶市中心的地形,三面臨江,一面傍山。此時長江就在腳下,一道又一道的橋樑橫跨兩岸,亮起了星星燈火。嘉陵江和長江的交匯處,便是那熱鬧的朝天門碼頭,一艘又一艘的遊輪正準備沿長江航去。解放碑中央商務區高樓在城中心聳立,華燈亮起,象徵著這城市的繁華。有水的地方,大多比較漂亮,而有水的夜景總是比較好看。除去了陽光,連洶湧的長江也顯得溫柔。重慶的夜景,沒有上海的紙醉金迷,所以也沒有上海的俗氣,它帶點小巧,卻又不失氣勢。 叔叔是個土生土長的重慶人,他說重慶近十幾年的發展極好,然後他和爸爸便談起了薄熙來。 「薄熙來的能力高。」叔叔說。 「有魄力,有膽量。」爸爸說。 「能力高,但品德不夠高。」我隨口加了一句。 「能力高,品德也高。他做事都是為百姓想。」 然後他們便聊到薄熙來倒台,其實是中共內鬥的因素居多,說「他貪不過一個鎮長」。 「新任的可好?」我問。 「差遠了!」叔叔答道。 真可悲,到底好官員的標準是什麼?能力,品德?二擇其一?為什麼我們就不值得有一個「能力高,而品德更高」的官員。為什麼這片土地時至今日都仍陷在貪污腐敗的境地裡,沒完沒了?多少代人的夢,到底是敗在誰的手裡?我彷彿知道,又好像沒有答案,因為在這土地上一切沒有想像的簡單,而其實這片土地原本是簡單而美好的。 這一晚,我被拽到那久遠的夢前,好像有一段時間沒這般鬱悶過。那時候,我想過畢業後當中國新聞記者,我覺得這片土地的一切都與我息息相關,我不願它的人民活在水深火熱裡,覺得自己只能盡一分力也是好的。爸爸說我不切實際,我也明白,但依然難禁在心裡輕嘆了兩聲。 接著,叔叔帶我們去江邊看風景,對岸的朝天門碼頭依舊泊了好幾艘大遊輪。我偶遇長江二號!是你!本來今晚登船的是我!沒買到票的我,此刻只能白白看著你走,走得多麼輕快啊! 我看著對岸的萬家燈火,如果,如果江邊的是鱗次櫛比的吊腳樓,閃著的是零星的燭光,天上的是滿天繁星,又或是一輪明月照長江…… 我那遙遠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