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取自一個尚未完成的2013年法國/德國之旅系列)(對啊,超過一年尚未完成orz) 「我們要去探爸爸媽媽了,現在,你就獨留家中(Home alone)了。」 在科隆的最後一晚,從住宅對面的天主堂參加完彌撒趕回來,為的是跟屋主來個簡單而突然的道別。只見他倆帶着大包小包離開,千多呎的房子,剩我一人和小貓Pico,突如其來的靜寂,令人耳鳴得要開窗換氣;雖說能獨佔大屋,卻不知所措。 每天早上五時準時要求餵食的小貓Pico 這是此行其中一個奇遇:一個體現到信任原來可以如此徹底、簡單的奇遇。 數年前認識網上A字頭住宿平台(下稱A記),發現世界上有很多人讓遊客住進他們美麗的家(也許網站多圖少字,令整件事變得很hip)。前年遊柏林,貪新鮮租了一個單人間,每晚才三百多港元,住在市中心一間大得可放三檯麻將、佈置富藝術感的房間;這次歐遊,首選A記,除了省錢,還希望得到照應(典型港孩):去哪裏吃、哪裏玩……網上資訊多得分清假難分,不如請當地人指點迷津。而且,一個人外出總有點悶,晚上有人一起分享遊歷和聊天多好啊。 這次在Brest(布雷特斯)、巴黎和科隆,均住當地人家,經驗不一。開心過,也失望過,終究還是感動的。 Brest曾被德軍佔領,又被聯軍轟炸,市內建築物只有幾十年歷史,沒有精美雕花。 到達Brest那天,「包租婆」瑪麗剛好有空,便帶我到海邊和市中心。光是聽她談及工作和參加管弦樂團,還有屋內的旅遊照片和掛着的潛水衣,便知道她好動外向。 一直想探討為何外國人樂於把出租房間。瑪麗說,在大城市以外的房子動不動就500平方呎(約151坪),一個人住頗浪費,加上她想結識外國友人,所以出租吉房,順便幫補交租。 瑪麗曾招待沙發客,唯效果不理想:「始終來的人比較複雜,於是選擇收費。一方願意付錢,另一方又要收費,對彼此自然有點期望。」 說起來,被多次問過為何不做沙發客,彷彿當過沙發客才算得上是個真正的旅人。若以接觸當地人為大前題,付費與否根本沒差。加上小妹睡眠質素不好,要有覺好瞓就得付出,接待者既能收錢,必須提供一定水準的住宿環境。當然,沙發客不一定睡沙發,但既然招待者有付出,自己外遊也算好了開支,分擔一下很應份。 客廳放了瑪麗外遊時搜集的以紅色為主、充滿南亞民族風情的裝飾 客房 在瑪麗的家第二天,她妹妹來過夜,三個女人一個墟。當晚突然全街停電,往外看,漆黑一片,對面的人也探出頭來四處張望,寧靜的街道響起討論聲,停電拉近了鄰里距離。 多年前在法國馬賽誤打誤撞住過這種「民宿」。晚上街上更有人醉酒鬧事,兩邊住宅的陽台佈滿鄉民,包括用被子捲着自己的赤膊情侶。那也是首次體會法國人的品味:客廳竟有三台咖啡機,更難忘離開時,身型略矮的屋主從浴室跑出來收錢,僅用浴巾圍着下身……人魚線加上右臂紋身和濕了的頭髮,令人記憶猶新(喂)。 這次旅程,在巴黎前後過了五個晚上。該市治安問題時有聽聞,特意在少名勝又少名店的14區找房,租了一個據說是舊日藝術家的居所。按地址估狗,外型是奧斯曼風格樓房,一想到能呆在雕花陽台呆坐看街,縱使不肯定是否有獨立房間,總覺得四百多港元不能省。 來到街道,卻找不到信上寫着的門號,原來大廈隱沒在奧斯曼樓房後。乘狹小的拉閘電梯上去,沿窄窄的走廊摸到尾房,木地板咯吱咯吱地響。單位沒有門鈴,倒有一個東方風格手掌銅雕掛在淺綠色的門上,執子之手用之敲門,玩味十足。 招呼我的是費女士。她家不大,但樓底很高,有旋轉木梯上閣樓,有浴室和雙人床。如果這地方由一個人居住,實在很理想。 費女士的家沒有靚到「揼」一聲,但可以感受到她如何拿捏空間、比例;鏡子前放着的橙發了霉,看久了又覺得很有藝術感 這木椅子是家傳之寶,如沒記錯,是過百歲的「椅瑞」(爛),椅背的簡化水果裝飾甚具當時風格。雖被小貓連番虐待,費女士絕不捨棄,請工匠換過椅腳。 她指着客廳一張沙發:「這是你的床,白天摺起來,晚上我會幫你打開。」雖然不感意外,但心中難免碎碎唸。 「趣事」陸續有來。當晚洗澡,華麗的水力按摩裝置壞掉,在攝氏8度洗冷水浴真是要命!跑到樓下想睡一場好覺,卻傳來凌厲的鼻鼾聲…… 那晚睡不到,擔心明天沒精神玩,又想起數年前窮遊巴黎曾聲言重臨時要好食好住,最終卻為省錢而委屈了自己,竟後悔得流下淚來。 這次,體會到住民房的短處:在訂房網站上,大家都識趣地評論住宿設施、收費、交匙安排,不會講屋主的亞健康問題。 翌日早上,睜開眼睛,看到豐富的早餐:新鮮出爐麵包、各種芝士、中國茶、紅酒、橙汁,驚死你唔夠體能跑塞納河。用餐時黑色小貓Moineau(麻雀)在木梯級的隙縫偷看訪客,又不時伸手逗我玩,心情終於好起來。 縱使睡得不好,在巴黎,我有一個家。每晚回來,費女士總是預備好熱辣辣的蘋果批甚至晚餐,還教我選喝"mis en bouteille au château"紅酒,因酒莊直接入樽的紅酒沒有在不同容器逗留,減少滲入雜質、製造致敏源的機會,長知識了。 唯有從浴室的小窗,才能看到巴黎的屋簷 射在梯間觀察陌生人的Moineau 談到出租床位,費女士別有體會:「曾有一位澳洲人給我添了許多麻煩。教她如何使用淋浴裝置,她卻亂扭,弄壞設備,害我花了300多歐元修理。」 屋主有時候處於被動兼不利境況:「預訂時說只有她入住,卻帶一位男伴來;當我用洗手間時,她卻說我不能佔用她的浴室……明明已經說好了共用設施,她卻以為自己在租酒店!」遇上這樣的租客,真是運滯。「她承諾補回差額(費女士在A記列明單人與雙人入住價格不同),但他們每天下午起床,凌晨一、兩點回來,最後更在半夜溜走,根本沒有機會問他們要回差額……我最討厭別人撒謊。」 幸好,那澳洲人只是費女士唯一的不快經歷(一次已經夠了),她並未因此放棄出租床位,因為其他住客都很好,而且,她需要這點租金幫補生活費(但她不斷請房客吃喝,真是虧本的呀)。 (二之一,待續)